宋士杰:状纸也就递上了
回得家去,定是这两句言语呀
(宋士杰进门站大边。万氏、杨素贞同上)
万氏:孩子,八成你干爹要回来了,咱们瞧瞧去
哟,老头子,你回来了
宋士杰:回来了
万氏:哎呦呵,又喝了酒了
杨素贞:干父回来了?
宋士杰:啊,回来了!
杨素贞:状纸可曾递上?
宋士杰:再莫要提起!我走到大街之上,遇着一个朋友,拉我到酒肆之中畅饮了几杯
大人升过堂了,状纸不曾递上
杨素贞:我杨素贞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若是你亲生的女儿,酒也不吃,状纸也就递上了
万氏:老头子,让孩子说你两句,脸往哪儿搁啊你真是!
宋士杰:儿呀!你是胆大还是胆小呢?
杨素贞:胆大怎说?胆小怎讲?
宋士杰:若是胆小,这状不告也罢
杨素贞:干父哇,女儿若是胆小也就不前来越衙告状了
宋士杰:好啊
若是胆大,随定干父击鼓鸣冤
宋士杰:妈妈
万氏:哎
宋士杰:好好看守门户
万氏:是
(宋士杰将扇子交给万氏)
宋士杰:儿啊,随我来呀!
(万氏下。宋士杰左手撩褶子,右手拉杨素贞,出门,走圆场,到小边台前)
宋士杰:娃娃
(宋士杰向里面)
娃娃
(宋士杰走到大边向里)
看堂的!
(宋士杰面向外)
这个娃娃哪里去了?
待我来照应照应他
(宋士杰右手做取鼓槌动作,抬手欲击鼓,看堂人自下场门上,急忙拦住)
看堂人:嗳,宋家伯伯你怎么跟我开这玩笑啊
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宋士杰:娃娃
看堂人:啊
宋士杰;你往哪里去了?
看堂人:我拉屎去了
宋士杰:岂不知身在公门并无半日闲
看堂人:我下次不拉就是了
宋士杰:幸亏遇见我,若是遇见乡下人
看堂人:他也不敢来呀
宋士杰:不懂得什么,他就
(宋士杰随说随与看堂人推磨)
看堂人:啊,他怎么样
宋士杰:他就是这样
(宋士杰右手拍看堂人肩,看堂人往前看,宋士杰乘机左手击鼓三下,看堂人把宋士杰推往小边)
看堂人:过来吧
(四青袍、二皂隶、丁旦、顾读站门同上,台口亮相,转身。顾读归大座)
顾读:看堂的!看堂的!
看堂人:参见大人
(看堂人跪当中)
顾读:你往哪里去?
看堂人:我拉屎去了
顾读:你可知公门无有半日闲
看堂人:我下次不拉就是了
顾读:打
皂隶:是
一十
二十
三十
四十
看堂人:哎呦
顾读:带击鼓人!
看堂人:是啦
(看堂人起身出门)
宋士杰:娃娃
看堂人:啊
宋士杰:挨了吗
看堂人:可不是挨了嘛
宋士杰:四十板子?
看堂人:什么四十板子
四十瘪子!
宋士杰:欸,板子
什么叫做瘪子
看堂人:您不知道,上一次啊有笔黑杵我没分给他们
这几个小子怀恨在心,把板子立起来打,这不是瘪子吗
宋士杰:还是板子
看堂人:板子也罢瘪子也罢
大人传话出来叫你上堂回话呐
你还不快点进去
宋士杰:知道了
看堂人:你这个老不死的!
哎呦
(看堂人下)
宋士杰:待我与你报门
报,击鼓人告进!
(杨素贞双手举状进门,走半个圆场,跪当中)
杨素贞:与大人叩头
顾读:唗!来到越衙告状
击动堂鼓,分明是一刁妇
扯下去打!
杨素贞:异乡人好命苦啊
(宋士杰在门外示意丁旦)
丁旦:大人念她还是异乡人,免去四十大板
顾读:免
可有状
杨素贞:有
顾读:呈状
(丁旦接过状纸,转递给顾读)
顾读:杨素贞,你来到越衙告状,住在谁的家中?
杨素贞:住在我干父家中
顾读:你干父是谁?
杨素贞:宋士杰
顾读:宋士杰?!
(顾读吃惊)
这桩案子有他倒热闹得很
带宋士杰!
丁旦:宋家伯伯,大人唤你,小心去见
宋士杰:知道了
报
(宋士杰双手摘下鸭尾巾)
宋士杰告进!
(宋士杰右手拿鸭尾巾,左手撩褶子,进门走半个圆场跪在大边)
宋士杰与大人叩头
顾读:宋士杰
宋士杰:有
顾读:你还未曾死吗?
宋士杰: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传,我是怎得能死啊?
顾读:你为何包揽词讼?
宋士杰:怎见得小人包揽词讼?
顾读:杨素贞来到越衙告状,住在你的家中,岂不是包揽词讼?
宋士杰:小人有下情回禀
顾读:讲
宋士杰:大人容禀
小人名唤宋士杰,前者在道台衙门当了一名刑房书吏
只因那年去到河南上蔡县办事,住在杨素贞她家
我与她父交好甚厚,在酒席宴前叙来叙去,将杨素贞认在我的名下
不过是三月一来五月一往,后来出嫁姚家
有道是:是亲者不能不顾,不是亲者不能相顾
她是不得不来,我是不得不留
难道说叫她住在庵观寺院?
顾读:宋士杰!
宋士杰:有
顾读:你好一张利口!
宋士杰:我句句实言
顾读:杨素贞讨保
宋士杰:小人愿保
顾读:啊?你为什么保她?
宋士杰:干父不保干女儿,哪一个敢保?
顾读:原要你保
宋士杰:我保保何妨?
顾读:随传随到
宋士杰:小人晓得规矩
顾读:下去!
宋士杰:我就走
滚了下去
宋士杰:起来,走
(宋士杰、杨素贞同站起出门)
杨素贞:干父,这你两句言语回答得甚好!
宋士杰:若是回答不好,还称得什么包
(宋士杰噤声,两望)
包揽词讼的老先生啊
杨素贞:啊,干父,这官司是输了还是赢了呢
宋士杰:不必管他输了赢了
回得家去叫你那干妈妈做些个面食,吃得饱饱的,也好打这场热闹官司啊
(杨素贞搀宋士杰同下)
顾读:丁旦过来
丁旦:在
顾读:姚、杨二家公堂审问
掩门
(丁旦出门下。四青袍、二皂隶自两边分下,顾读下)
【第五场】
(二公差、丁旦同上)
丁旦:前去叫门
公差甲:上差,拿人是我们的事,您这边请
有人在吗
杨青:啊哈
(杨青自下场门上)
杨青:(念)为人不做亏心事
半夜敲门心不惊
是谁呀?
公差甲:拿住了拿住了
杨青: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公差甲:杨素贞啊,把你给告了
公差乙:对,把你给告了
杨青:把我给告了?
公差甲:对
杨青:你们拿我没用啊
二公差:那我们拿谁啊
杨青:姚家,姚家有的是钱啊
二公差:在哪儿呢,快说,带我们去
杨青:跟我来跟我来
(杨青引二公差、丁旦同走圆场,到小边)
杨青:候着,等着啊
姚兄,开门嘞!
(姚廷椿自下场门上)
姚廷椿:谁呀?这么在这儿叫门
(姚廷椿开门,出门)
杨青:姚兄
姚廷椿:干什么来了
杨青:不得了,那杨素贞把我们告下了
姚廷椿:啊
杨青:差官提拿我们来了,你瞧怎么办呢
姚廷椿:有这事儿?我得找我老婆商量商量
杨青:找你老婆商量商量
姚廷椿:老婆
(田氏自下场门上)
田氏:什么事啊
姚廷椿:杨素贞把我们给告下来了
田氏:怎么着,杨素贞把我给告下来了?
姚廷椿:可不是嘛
田氏:不要紧的,咱家有的是钱
拿一百两银子,先打发他们回去
姚廷椿:好,就这么办
来来来,一百两给他们,打发他们走吧
杨青:哦,一百两啊
大台,五十两,拿去喝茶
公差甲:谢了
公差乙:抓人抓人
姚廷椿:干嘛又抓人啊,刚才不是拿一百两了嘛
公差乙:没分给我呀
杨青:这还有五十两
公差乙:你瞧瞧你,这还抹油呢
杨青:这可怎么办啊,瞧瞧怎么办呢
田氏:不要紧的,我兄弟跟道台乃是同年,我呀找他给我写封书信,托个人情也就是了
杨青、姚廷椿:好主意
田氏:车辆伺候
姚廷椿:车辆走上啊
(车夫上,田氏上车)
田氏:【西皮摇板】
田氏女上车轮心神不定
无奈何我只得转回家门
姚廷椿:早点回来啊
(田氏下)
姚廷椿:没事咱们喝酒去吧
杨青:喝酒喝酒
(杨青、姚廷椿同下)
【第六场】
(田伦上)
田伦:【引子】诗书埋满腹
文章占高魁
(门子暗上)
下官田伦
二甲进士出身。蒙圣恩钦放八府巡按,未曾领凭上任
这几日只觉心神不安,不知为了何事
来
门子:有
田伦:伺候了
门子:是
(田氏上)
田氏:来了
【西皮摇板】
来到家门下车轮
见了兄弟说分明
门子:启禀老爷,姑奶奶到了
田伦:有请
门子:是
有请姑奶奶
(门子下)
田氏、田伦:兄弟,姐姐
田伦:姐姐请坐
田氏:有座
田伦:姐姐到此何事?
田氏:兄弟有所不知
只因杨素贞在信阳州把我给告下来了。回来托兄弟给我修封书信,托个人情啊
田伦:闻听人言,你在姚家吵闹不贤,要我修书万万不能够
(田伦站起)
田氏:呀!
(田氏站起)
【西皮摇板】
田氏:骂声田伦太无情
为何不念骨肉情
回头便把母亲请
(田母上)
田母:请出为娘为何情?
田氏:妈呀
田母:儿呀,你怎么回来了
田氏:妈呀,您不知道
只因杨素贞在信阳州把我给告下来了。回来托兄弟给我修封书信,托个人情
他呀都不肯。妈呀,您给我们说个人情吧
田母:闻听人言你在姚家甚是不贤,为娘不管你的闲事
田氏:好哇,你们两个都不管我的闲事,不要紧的
要是打了上风官司还则罢了,要是打了下风官司,回来把裙子一脱搭在肩上
我有人问我我是茶馆进酒舍出,有人问我还则罢了,我就说我是田伦的姐姐,您的闺女
我看你丢不丢人
田母:好好好,不必如此,待为娘与你讲过就是
儿啊,你就与姐姐写封求情书信吧
田伦:母亲哪里知道,是我弟兄四人,行至双塔寺也曾对天发过誓愿
不准贪赃枉法。若是贪赃枉法,各备棺木一口,仰面还乡
如今要儿修书,万万使不得
田母:是啊,此信是不能写呀
田氏:妈呀,您就给他跪下吧
(田氏示意田母跪下)
田伦:哎呀,母亲啊
小弟的前途就断送你手
必须要三百两银子押书
田母:啊,儿啊,要三百两银子
田氏:妈呀您先给我们垫上,改明儿我们再还你吧
田伦:母亲请至后面歇息
(田母、田氏自上场门同下,门子暗上)
田伦:家院
门子:老爷
田伦:带路书房
门子:是
(门子、田伦同出门,同走圆场,同进门,田伦坐大座)
田伦:待我修书
【西皮原板】
上写田伦顿首拜
拜上了信阳州顾年兄
双塔寺前分别后
倒有几载未相逢
姚家庄有个【快板】杨氏女
她本姚家不贤人
药酒害死亲夫主
反赖大伯姚廷椿
三百两纹银押书信
还望年兄念弟情
上风官司归故里
登门叩谢顾年兄
(门子上)
田伦:唤下书人来见
门子:下书人来见
(门子暗下)
二家丁:啊
(二家丁同上)
家丁甲:(念)堂上一呼
家丁乙:(念)阶下百喏
二家丁:参见大人!
田伦:罢了
这有书信一封,三百两银子,命你下到信阳州顾大人那里,不得违误
二家丁:是
(二家丁同下)
田伦:正是
(念)田伦做下亏心事
只恐人容天不容
(田伦下)
【第七场】
(二家丁同上)
家丁甲:哎,我说伙计
家丁乙:伙计
家丁甲:咱们奉命下书啊,你瞧天也晚了,城门也关了
干脆呀咱们找个地儿睡一会儿,明儿再送
家丁乙:对,找个地方歇会儿
家丁甲:这就有个店
店家,店家
家丁乙:店家
(宋士杰自下场门上)
宋士杰:(念)只为干女事
时刻挂在心
(宋士杰出门)
家丁家:店家
宋士杰:敢莫住店啊
二家丁:正要住店
宋士杰:请到里面
家丁甲: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