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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思考了片刻说
大概挺懂了
你说的未完成事件
那么
当年
那个女人就这样扔下我走了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你说
他会不会有未完成事件
应该不会吧
她那么自私
大概早忘了自己还有个倒霉孩子活在这世上了
高山的脸上
再次浮现出
那种自嘲的笑
我知道这一刻
他心里的苍凉
那位母亲
欠她一个解释
一颗告别
那种无言的抛弃
好像一道疤
久久的横在他心上
让她竟然连妈妈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一遍遍叫着
那个女人
她的防御好像风冻多年的冰雪
将心一层层包裹起来
让自己出不去
让爱她的人进不来
我决定推开一下
让他的情绪爆发出来
我也下一步的治疗做铺垫
我猜
你的妈妈
她有
听你说起小时候对他的依恋想必她是很爱你的
抛下你也许对他而言也是很艰难的决定
她的未完成事件或许正是你
也许常常会想起你哭着找妈妈的模样
不断
后悔自责
如果知道
你如此不能原谅她
甚至在亲密关系中还带着她的英影
她一定很伤心吧
高山突然大笑
心理医生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有多狠你多绝
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连一句话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高山的眼泪
在眼眶里打转
却死死的撑住不落下来
像一个倔强的孩子
脆弱而坚强
对不起
高山让你难过了
我离开他对面的沙发
拉过来一张椅子
坐在他身侧
我需要你此刻的情绪
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治疗
如果你愿意
我们来试着去做玩形好吗
高山转过脸
看了看我
点点头说
好
请你
闭上眼睛
神呼吸
放松
我轻声领导他
你说的对
我不了解你的妈妈我也不认识他
所以
请你帮我
告诉我
她是什么样子的
在你的记忆中
她的脸
她的头发
她的表情
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我问
妈妈叫你的小明吗
她叫你什么
高山说
她叫我小山
她说希望我像小山一样什么样子
高山说
她
大概老了一些
比从前胖了以前她很瘦
头发还是卷的
只是剪短了
还是
穿着白大衣
我说
非常好请你专注的看着她
看着你的妈妈
此刻
她就坐在你的对面
他叫你的名字
小山
请你告诉他这些年来所有你想对他说的话
你对他的埋怨
对他的猜测对他的想念
对他的爱对他的恨
所有所有你想要告诉他的全部都说出来
她就坐在你的对面
认真的
听你说话
高山的眉头紧紧蹙着
呼吸变的局促
有大哥的眼泪从脸上急剧滑落下来
却没有抽泣出声
我抽出一张纸巾塞到他的手里
他没有动
半晌
他哽咽的开口
你
还在美国吗
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你在那边是不是又生了其他孩子
你已经把我忘了吧
可是
我没有忘了你啊
这些年
我一直在想
你是不是有苦衷
是不是那个老外骗了你又胁迫你不让你回来接我们
可是别人都说你过得很好
还给他们寄照片
可你为什么不给我记
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他们吗
小时候我就想
学好英语长大去美国找你
可美国那么大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
我都不知道你还认不认我
妈妈
我好想你
我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
我好想你
你一定是不得已的对不对
你也不想扔下我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呢
就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
我该去哪儿找你啊
妈妈
我该去哪儿找你
高山的泪水
终于滂沱
泣不成声
这二十年来
他在心底层层垒起的高墙
都在这一刻崩塌
所有压抑的思念如困顿的猛兽般
重出牢笼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角落
藏着无法触碰的伤口
在岁月里
层层溃败
悄舞声性
直到某日
一道光线猛然穿刺进来才惊觉那鲜血林里竟从未愈合
没有一刻停止过疼的痛
我在一旁陪着他
待她的哭诉渐渐缓和
渐渐平息下来
我想是时候让妈妈开口了
我轻声地说
你刚才说的所有的话
妈妈全都听到了
现在
妈妈也想
对你说一些话
你愿意听吗
高山仍然闭着眼睛
点了点头
好的
请你继续闭着眼睛
慢慢地站起来
我扶她站起来
顺势把他身前的茶几挪开
妈妈现在就坐在你对面的沙发上
等一下我会从一数到三
当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会变成妈发挥你最大的想象力去感受它
去连接他
现在往前走
很好
继续往前走
阿尔
非常好
转身
往下坐
三
我用力的往高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微微震了一下
现在
你就是妈妈
发挥你最大的想象让妈妈的感觉
来到你的身上
微微的停顿
我在
高山的身侧继续轻轻明导
妈妈
刚才
你的儿子小山跟你说了那么多内心的话
你
有没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
他现在就坐在你的对面
你可以开口告诉他
她似乎在迟疑
嘴唇颤动了几下
良久
才开口
这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
很冷静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你要恨就恨吧
当初抛弃你我也没有什么苦衷
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
谁不是只有一次人生了
我不能为了你放弃我想要的人生
你不用再想我也不用再来找我我并不想接你
我现在过得很好
什么都不缺
你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
高山突然睁开了眼睛
直直的盯着对面的沙发上
我不想再说下去
我迅速意识到他这最后一句已跳出了对话
是对我说的
好的
请你再次闭上眼睛
我扶他站起身来
等一下我会从一数他三
当我数到三的时候
你就会回到你之前的子上
再次坐回到你自己
一
二
三
现在
你再次坐回了自己
慢慢的
睁开你的眼睛
高山
慢慢的睁开眼睛
沉默的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沙发
我没有说话
刚才的情景让我颇为意外
我原以为
妈妈会跟他说一些
温情安慰的话
就像我之前的
大部分个案一样
与空椅子上的人
互诉衷肠
满满都是爱和感动
却没料到这位妈妈竟然
一时间
我也有些失神
还是高山先开口了
刚才那些
全都是假对吗
你认为呢
我把话题转回给他
倒挺像真的
他自嘲的一笑
至少那些话
像是他说的
我问
那
你怎么想
有什么好想的
他说或者不说
不都是那样吗
他说的对
谁不是只有一次人生
他可以抛弃我去完成他的人生
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活在他的阴影下
高山的语气清轻淡淡
他似乎总有天分
把痛彻心扉的话
说的寡淡之际
我安静的看着他
我知道此刻
他不需要安慰
陪伴就好
沉默了很久
他说
谢谢你你在贝拉
我觉得
松下来很多
这件事
压在我心里二十多年
今天终于说出来
也算是不了结
不管结局好与不好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
他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