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 : 京剧
李凤姐:啊,军爷,请出来吃酒哇
啊,军爷,快请出来吃酒罢!
哎呀呀,他这个人,方才叫他进去,他不肯进去,如今叫他出来,他又不出来了
为了这一桌酒,弄脏我一双手
待我打水洗手
(李凤姐洗手,正德暗上,抱李凤姐。李凤姐挣脱)
正德:呃,好高的房子呦!
李凤姐:房子,房子,我打你一盘子
正德:呃,你怎么打起为军的来了啊?
李凤姐:你这个人,见了我上也瞧瞧下也看看。我们一个女孩儿家有什么好看的?
正德:只因大姐长得好看,为军的喜看!
李凤姐:哦,军爷爱看?
正德:爱瞧啊
李凤姐:好!如此你就看上一看吧
正德:哎呀,大方的很啊
倒要瞻仰瞻仰
(正德看凤姐,在大边看,先看胸再看头再看脚,用扇击掌)
嗯,好!
李凤姐:再看看!
正德:哦,再看看?好,就再看看
(仍在大边看,看身后,先看头再看脚再看腰,用扇击掌)
哎呀呀,是越看越好啊
李凤姐:再看看吧!
正德:啊?不看了,我看饱了哇
李凤姐:哼!我若不看你是我们这里的客人,我定要骂你!
正德:啊?你怎么要骂我哇?
李凤姐:不但骂你,我还要打你!
正德:哎呀呀!为军的我出世以来不曾叫人家打过
今日大姐要打,打上几下,这也无妨紧要啊!
好好好,来来来,你打啊!
(正德手掌心朝上)
李凤姐:军爷叫我打?
正德:叫你打
李凤姐:如此我,不打了
正德:为何不打啊?
李凤姐:怕军爷你着恼啊
正德:大姐打我,我不恼
李凤姐:啊?军爷不恼?
正德:不恼
李凤姐:好,如此我就打打打
(凤姐先用盘左边打,正德用扇一盖;凤姐右边打,正德又一盖)
(凤姐再左边一打,正德盖下去打凤姐头上大花;凤姐躲开左手叉腰,右手举盘看正德亮,相正德闻扇子头,扇横、看)
呀呀啐!
(李凤姐笑,自上场门下)
正德:哈哈哈
【四平调】
正德:这酒席摆得多齐整
缺少龙心与凤肝
孤将这木马连声响
李凤姐:想是茶寒酒又凉
正德:酒保,酒保!
李凤姐:茶寒了?
正德:茶不寒
李凤姐:酒冷了?
正德:酒也不曾凉啊
李凤姐:茶也不寒,酒也不冷,你这样敲敲打打,打坏了桌儿是要你赔的!
正德:嗐呀呀,慢说是你这张桌儿,就是大姐你呀我也赔
李凤姐:赔什么?
正德:赔你这张桌儿呀!
李凤姐:你说话要讲明白些
正德:为军的说话从来是明白的
李凤姐:你唤我何事?
正德:大姐,这酒席是何人摆的?
李凤姐:是我摆的。可好哇?
正德:好便好,缺少两样
李凤姐:哪两样?
正德:为军的我喜爱的是,红裙系着双罗步,月里天仙美嫦娥
李凤姐:哦,原来是那红白萝卜,待我与你取来
正德:呃,你转来转来!什么红白萝卜!不是那样的东西
李凤姐:那是什么?
正德:喏,就是那穿红着绿的姐儿啊!
李凤姐:先前倒有
正德:如今呢?
李凤姐:被官府禁了
慢说无有,纵然有,这夜半三更
叫我们女孩儿家到哪里去寻?哪里去找哇?
正德:这倒也难怪了
啊,大姐,我与你商量商量啊
李凤姐:商量什么?
正德:喏,这是为军的酒
烦劳大姐手
斟上一杯酒
吃了我就走
李凤姐:我们卖酒,不斟酒
正德:你斟是不斟?
李凤姐:不斟
正德:当真不斟
李凤姐:当真不斟
正德:好好好,取银子来还我!我到别处去吃啊!
李凤姐:好,待我与你取来
正德:呃,你转来转来!
哈哈,你这个人呐,你真是个呆傻子啊!
你看这酒席被我吃残了,银子再被我拿去
你哥哥回来问你要钱,你拿何言答对呀?
李凤姐:哎呀!是啊,这酒席被他吃残了,银子再被他拿去
我哥哥回来问我要钱,我拿何言答对呀?
有了,待我再哄他一哄
啊,军爷,你们那里的老鼠儿是什么颜色的?
正德:老鼠么,自然是灰色的!
李凤姐:我们这里不同,是白色的
正德:啊,白老鼠?
李凤姐:嗯
正德:哎呀,稀奇得很啊,在哪里?
李凤姐:出来了!
正德:在哪里?
李凤姐:在那里
正德:在哪里?
李凤姐:在那里
正德:在哪里呀?在哪里呀
(李凤姐连忙将酒斟好)
李凤姐:军爷,请用酒吧
正德:这酒是何人斟的?
李凤姐:是我斟的
正德:照着这样的斟法,慢说是一杯,就是十杯百杯也算不得什么!
李凤姐:啊,要怎样的斟法呢?
正德:喏,斟上这杯酒,要大姐你的手递与我的手,我的手再送入我的口,那才能算得呢
李凤姐:我手上有糖?
正德:无糖
李凤姐:有蜜?
正德:无有蜜呀
李凤姐:无糖,无蜜,为何要我斟酒?
正德:为军的我就是喜爱这个调调儿
李凤姐:我们卖酒不卖手
正德:你斟是不斟呐?
李凤姐:不斟
正德:当真不斟
李凤姐:当真不斟
正德:好好好,取银子来把还与我!
李凤姐:好,我就取银子还你
正德:呃,你转来转来!
哈哈,你可晓得我那银子是怎样来的嘛?
李凤姐:敢莫是做强盗打抢来的不成?
正德:不错,正是为军的做强盗打抢来的
不犯事便罢。倘若犯事,我将你兄妹二人攀扯在内,管教你吃罪不起
酒也不吃了,银子也不要了,我哇我走了
李凤姐:军爷,军爷请转!
商议商议
正德:怎么?我们商议商议
李凤姐:哎,我自己心问口商议
正德:好,快去商议,我哇,还等着吃酒呢
李凤姐:哎呀,且住!
想他那银子乃是打抢来的。不犯事便罢
倘若犯事,将我兄妹攀扯在内
哥哥哇哥哥,你今日卖酒,明日也卖酒,这就是你卖酒的下场头哇!
(李凤姐斟酒)
【四平调】
李凤姐:我这里斟上酒一樽
递与军爷饮杯巡
正德:孤有心将她来戏耍
看她知情不知情
干!
(正德戏搔挠李凤姐手心)
李凤姐:干你娘的心肝!
正德:呃!你怎么骂起为军的来了?
李凤姐:我与你斟酒,你为何着了我一下?
正德:呃呃,哈哈哈,为军的我这几日不曾跑马射箭
指甲长长了,将大姐的手着了一下,这也无妨紧要啊
李凤姐:我们女孩儿家指甲也是长的,我怎么着不着你呀?
正德:听你之言,敢莫是爱小便宜
也罢,为军的我生就这双粗手,大姐要着着上几下,这有何妨啊
好好好,来来来,你着哇
李凤姐:军爷叫我着?
正德:叫你着!
(正德伸双手向凤姐,中指上翘)
李凤姐:如此我,不着了
正德:为何不着啊?
李凤姐:我们这里还未曾着了下去,你就
不着了,不着了
正德:来来来,着啊,着啊
李凤姐:那你要放老实些!
正德:好好好,放老实些
李凤姐:如此,我就着着着
(凤姐着正德手;正德上下点凤姐手心,双手拉凤姐双手;凤姐脱开)
李凤姐:呀啐
正德:哈哈哈
【西皮流水】
李凤姐:月儿弯弯照天下
问声军爷你哪里有家?
正德:凤姐不必细盘查
为军家住在那天底下
李凤姐:住了!
一个人不住在天底下,难道你还住在天上头不成?
正德:我这个住处哇,与众大不相同
李凤姐:怎么不同?
正德:我住在北京城内,大圈圈里面有个小圈圈,小圈圈里面有个黄圈圈,我就住在这个黄圈圈里面呐
李凤姐:如此说来,我倒认识你了
正德:啊?你认识我?哎呀,她怎么会认识我啊?
李凤姐:你是我哥哥的
正德:啊,什么?
李凤姐:大舅子哟
正德:胡说!
【西皮流水】
李凤姐:军爷做事理太差
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
正德:好人家 歹人家
不该鬓边斜插海棠花
扭扭捏捏实可爱
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李凤姐:海棠花来海棠花
倒被军爷取笑咱
用手摘花丢在地下
从今后不戴这朵海棠花
正德:凤姐做事理太差
不该踏碎了海棠花
为军将花忙拾起
我与你插
(正德大边里右手拿花举,左手扇柄指花,凤姐小边外,二人对亮相)
插啊
(正德大边外右手平拿花,左手前举起扇柄指花,凤姐小边里,二人对亮相)
插上这朵海棠花
(正德边唱边从外漫凤姐头,凤姐从里边,正到小边,凤姐大边,二人回来对望,正德转身插花在左耳旁)
(李凤姐:呀)
李凤姐:凤姐一见事有差
跑到后面我躲避他
(李凤姐自下场门下)
正德:哈哈哈
【西皮摇板】
任你上天入地下
为军赶你到天涯
(正德自下场门下)
(李凤姐自上场门上,正德紧随上)
【西皮摇板】
李凤姐:前面走的李凤姐
正德:后面跟随正德君
李凤姐:进得门来忙关闭
正德:叫声凤姐快开门!
正德:开门呐!
李凤姐:不开
正德:为何不开?
李凤姐:等我哥哥回来,才开呢
正德:你哥哥今天不回来?
李凤姐:今天不开
正德:他一个月不回来?
李凤姐:一个月也不开
正德:他要是一辈子不回来呢?
李凤姐:一辈子也不开呀!
正德:哎呀呀,这便如何是好?
有了,我也来哄她一哄啊
喂,李龙哥你回来了!
哎呀,辛苦你了!叨扰你了
啊,怎么?改日再见?
好好好,改日再见,改日再见
改日再见!
李凤姐:哦!我哥哥回来了,待我与你开门
哥哥在哪里?
(凤姐开门出门,先望下场门;正德掩进,坐正面小座;凤姐望上场门,站小边)
哥哥在哪里?
哥哥在哪里
正德:哥哥在这里啊
李凤姐:你这个人,前厅赶到后院,后院又赶到卧房,你你你是何道理呀
正德:我要你打发打发我啊
李凤姐:哦,原来你是个要饭的花子,待我取些银钱打发你出去
正德:呃,你转来转来!
你偌大个丫头,怎么连打发二字都不懂吗?
李凤姐:懂倒懂
只是我怕呀
正德:你怕什么?
李凤姐:怕我哥哥回来!
正德:你哥哥回来有我哇!
李凤姐:啊,有你?
正德:呃,有我啊
李凤姐:有你就无有我了!你快些出去吧!出去吧
正德:不出去!
李凤姐:你当真不出去
正德:当真不出去
李凤姐:那我就要喊叫
正德:啊,你喊叫什么?
李凤姐:我喊叫你杀人!
正德:哎呀呀,我手中无有刀是怎说是杀人啊?
李凤姐:你那心比刀还厉害呢。快出去吧!
正德:不出去!
李凤姐:你当真不出去?
正德:当真不出去
李凤姐:那我定要喊叫!
啊!
正德:呃慢来,慢来
哎呀且住啊!这个丫头若是当真喊叫起来,惊动乡约地保
那时节将我呈送到官,君臣见面,成何体统啊
有了。她若有福,封她一宫
她若无福,打马走去
啊,大姐,你啊可认得我哇?
李凤姐:我认得你
正德:你认得我是哪一个哇?
李凤姐:你是大户长的兄弟、三户长的哥哥,你是二混账
正德:哎呀,这是怎样讲话啊!
我乃当今天子正德皇帝
李凤姐:走开走开!
正德:好,走开走开
李凤姐:你可认识我哇?
正德:哎呀,你是这梅龙镇上卖酒的丫头啊
李凤姐:哎!我是当今天子正德皇帝,他的娘喔
正德:哎呀呀,折煞你这个丫头了
有道是龙行有宝
李凤姐:有宝献宝
正德:无宝呢?
李凤姐:看你的现世宝
正德:如此大姐看宝
【四平调】
正德:风额挡帽忙摘过
避尘珠照定满堂红
我叫一声凤姐来看宝
(正德站椅大边侧,左足蹬椅,露出里边黄帔;凤姐上前看,用手去摸,正德投左袖轰开,站,唱收腿)
(正德:呃,你可晓得男女授受不亲呐,哈哈)
哪一个凡官敢穿龙袍
啊,五爪的金龙
(李凤姐:呀!)
李凤姐:怪不得昨晚得一梦
梦见金龙落房中
我这里向前忙跪定
望求万岁将我封
(凤姐里面跪)
正德:下跪何人?
李凤姐:李凤姐
正德:跪在我的面前,做甚呐?
李凤姐:前来讨封来了
正德:哈哈哈,方才你说我是你哥哥的大舅子
我怎么好封你啊
李凤姐:欸,是你听错了,我是说我哥哥他是你的大舅子啊
正德:哈哈哈,听封!
【四平调】
正德:孤三宫六院俱封尽
封你游玩嬉耍宫
李凤姐:叩罢头忙把龙恩谢
正德:用手搀起爱梓童
李凤姐:我低声儿问万岁
你今何处去
正德:为军打马奔大同
李凤姐:就在这梅龙镇住一夜
正德:游龙落在这凤巢中
李凤姐:请呐
正德:请到哪里啊?
李凤姐:请到我的卧房
正德:哎呀呀,我怕呀!
李凤姐:你怕什么?
正德:我怕你哥哥回来
李凤姐:哎,不妨事
我哥哥回来,喏喏喏,有娘娘在此保驾
正德:哦,娘娘保驾?如此,凤姐!
李凤姐:军爷!
正德:梓潼!
李凤姐:万岁!
正德:摆驾
(正德打开扇阻回身向右一望,用扇遥推凤姐,二人合身,凤姐前、正德后)
哈哈哈哈哈哈
(凤姐、正德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