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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字幕由酷狗AI语音识别技术生成
把饭吃过
这老兵不带呼唤又去把苹果拿来
把茶杯倒满了
从酒精炉子烧好的开水
一切布置妥贴了
兹居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他到楼下喝酒去了
他觉得非常快乐
他的梦展开在他眼前
一个主人
一个主妇
在酒杯中
他一定还看到他的小主人
穿陆军制服
像在马路上所常常见到的小洋人
走路挺直
小小的皮靴
套在白嫩的脚上
在他面前忙走
他就用一个军官的姿势
很有身份
很觉尊贵地在后面慢慢跟着
他因为我这个客人的来临
把梦肆无忌惮地坐下去了
可是真可怜
来此的朋友
是告我他的爱人答不留君的情形
他们在下个月过北平他们将在北平结婚的
无意中
这结婚的字眼儿
断章取义的又为那尖耳朵老战马厅去
他自以为一切是裹不出其所料
他相信这预兆
也非常相信这未来的事情
到女人走去
我正拂到桌子旁边
为着朋友的好消息感到喜悦
也感到
一点应有的惆怅世界
喝了稍稍过量的酒的好人
一个红红的脸
在我面前晃动
今天你喝多了
你怎么忽然有这样好菜
客人说
从没有吃过这样菜
本来要笑得他
听到这个话样子更像猫了
他说
今天我快乐
我说
你应当快乐
他分辨
同我故意争吃
怎么叫做应当
我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今天快乐
我喝了半瓶白酒了
明天又去买
多买一瓶存放身边
你到这里别的不友
酒总是当要让你喝够量
这样喝酒我从不曾有过
我应当快乐
为什么应当
我常常是不快乐
我想起姥爷
那种运气快乐不来了
我想起大少爷
那种体格也不能快乐了
我想起三少爷
我听人说到他一点
一个豹子一个金钱豹
一个有脾气有作为的人
我要跟到他去打仗
我要跟着他去冲锋
捏了枪爬过障碍物
吼一声杀
把刺刀
快到北老胸膛里去
我要向他请教
手榴弹七秒钟的引线
应当如何抛去
但同他们在一处的都烂了
都埋成一堆
我听到人家说
四期黄埔军官生
在龙潭作战的全烂了
两个月从那里过身
还有使人作呕臭气味
三少爷命好
他仍然能够骑码
到黄罗寨打他的野猪
一个英雄
我不快乐
因为想起了他不做师长
你呢
我也不快乐
你身体多坏
你为什么不
早点睡好不好
我要做点事情
我心里不大高兴
你瞒我
你把我当外人
我耳朵是老马耳朵
听得懂的
我知道我要吃喜酒
你这些事都不愿意同我说
我明天回去了
你听到什么
有什么事说我瞒你
我懂我懂
我求你
你还不知道我这时的心里像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这老兵哭了
那么一个中年人
一个老军人一个
他真像一个小孩子哭了
但我知道
这哭是为欢喜而流泪的
他以为
我快要与刚走去不久的女人结婚
他知道
我终究不能瞒他也不愿意瞒他
他知道还有许多事
我都不能缺少她
他知道这事情不拘大小
要他尽力的地方很多
他有了一个女主人
从此他的梦更坚顾更实在的在那单纯的心中展开
欢喜得非哭不可了
他这感情
是我即刻就看清楚了的
他同时也告给我哭的理由了
一面忙匆匆的又像很害羞地用那有毛的大手掌
是他的眼泪
一面就问我是什么日子
是不是要到无瞎子处去问问
选择一下
从一点俗
一切事都使我哭笑两难
我不能打她骂他
他实在又不是吃醉了酒的人
他只顽固地相信我对于这事情不应当瞒他
还劝我打一个电报
把这件事即刻通知七千里外的几个家中人
他称赞那女人
他告我
白天就同女人谈了一些话
很懂得这女人一定会是老太太所欢喜的媳妇
我不得不把一切事
在一种极安静的态度下为她说明
他忘到我
把口张着
听完我的解释
信任了我的话
后来
看到他那颜色惨剧的样子
我不得不晃了她一下
又告他我另外有了一个女人
相貌性情
都同着穿蓝衣的女人差不多
只愿意相信我前面那一段说明
对于后一段明白是我的谎话
我把话谈到末了
他毫不作声
那黄黄的小眼睛里
酿了满满的一泡眼泪
他又哭了
本来是非常强健的身体
到这时显出万分衰弱的神情了
楼廊下的钟已经响了十点
睡去
明天我们在弹好不好
听到我的请求
这老兵忽然又像觉悟了自己的冒失
装成笑样子
自责似的说自己喝多点酒就像鞭子
且赌咒
以后一定要借酒
又问我明天欢喜吃鲫鱼没有
我不做声
他懂得我心里难过处
他忘到桌上那一个见妻盘子里面的苹果皮
拿了盘子
又取了鱼的溜逝
溜了出去
悄悄地把门拉拢
一步一步
走下楼梯去了
听到那衰弱的脚
踏着楼梯的声音
我觉得非常悲哀
这中年人给我的一切印象
都使我对于人生
多一个反省的机会
且使我感觉到人类的关系
在某一姿态下
所谓人情的认识
全是酸心
全是难于错制的纠葛
这人走后
听响过十二点钟我还没有睡觉
正思索到这些琐碎人情上
失去了心上的平衡
忽然楼梯上
有一种极轻的声音
走进了门口
我猜得着
这必定是他又来饶我了
他一定是因为我的不睡觉
所以来督促我上床了
就赶忙把桌前的灯牛小
就听到一个低滴的叹息
起自门外我不好意思拒绝这老兵好意了
我说
你听吧
我事情已经做完
就要睡了
外面没有声音
那一会儿我去开门
他已经早下楼去了
经过这一次喜剧的排场
老兵性格变更了
他当真不再买酒吃了
问他为什么缘故
就只说
世上全是掺活酒的假酒
他不再同我谈女人
女客来到我处
好像也不大有性味加以注意了
他对我的工作
把往日的乐观成分抽去
从我的工作上看出我的苦闷
我不做生时
他不大敢同我说集生活上的希望了
他把自己的梦
安置到一个新的方向上来
却仿佛更大方
更夸淡了一点
做出很快高兴的样子
但心上那希望
似乎越缩越小的可怜了
他不再责备我储蓄点前
预备留给一个家庭支配
也不对于我的衣服缺少整洁
加以飞难了
我们互相了解得多一点
我仍然是那么保持到一种
同世界绝缘的寂寞生活
并不因为气候时间有所不同
在老兵那一方面
由于从我这里他得到了一些本来不必得到的认识
那些破灭的梦
永远无法再用一个理由
把他重新拼和成为全缘
老兵的寂寞
比我更可怜了
关于光明生活的估寂
从前完全由他提出
我虽加以否认也毫无办法挫折他的勇气
但后来
反而需要我来为他说明那些梦的根据
如何可以做到如何可以满意
帮助他
把梦继续来维持了
但是那兰衣女人
预备过北平结婚去了
到我住出来辞行
老兵听说女人又要到此吃饭
却只在平常饭菜上加了一样素菜
而且
把菜拿来时节那种样子
真是使人不欢的样子
这情形只有我明白
不知为什么
我那时反而不缺少一点愉快
因为我看到这老兵
在他名分上哀乐的认真
一些情感上的固执
绝对不放松
本来应当可怜她
也应当可怜自己
但因为本来就没有对那女人
做另外打算的我
因为老兵糊涂的梦
几几乎把我也引到烦恼里去
如今看到这难堪的脸嘴
我好像报了小小的仇
忘记自己
应当同情她了
从此蓝衣女人在我的书房绝了踪迹
而且更坏的是
两个青年男女
到天津皆被捕了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给过老兵
那老兵也从不曾问到过
我明白
他不但有点恨的女人
而且
也似乎有点恨我的
本来是答应同我在七月暑假时界
一块儿转回乡下去
因为
我已经有八年不曾看过我那地方的天空
踹过我那地方的土泥
他也有了六年没有回去了
可是到仅仅只有十八天要放假的六月初
福建方面起了战事
他要我送她点路费
说想到南京去玩玩
我看他脾气越来越沉静
不能使他快乐一点
并且每天到灶间去做菜做饭
又见货因为房东娘姨欢喜随手脱取东西
常常同了娘姨吵闹
我想
就进她到南京去玩几天也好
可是这人一去就不回来了
我不愿意把她的故事
结束到那战室里去
她并不死
如许多人一样还是活着还是坐她的私物长
驻扎到一个庙里
大清早
就同连上的伙夫
上市镇去买菜
到香熟的米铺去谈探天
到河边去看看船
一到了夜里就坐在一个子弹箱上
靠一盏满堂红灯照着
同排长使掌
算日里的火食帐
用草纸迹象的树木
为一些小小树木上的错误
赌发着各样的重誓
睡到硬板子的高脚床上去
用棉絮包裹了全身
做梦闭梦到
同点验委员喝酒
或下乡去捉匪过乡绅加持蒸鹅
这人应当永远这样活到世界上
这人至少还应当在中国
活二十年
所以
他再不同我来信问候我
我总以为
他仍然还是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我桌上有这样一盏灯的理由了
这灯我仍然常常用它
当我写到我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上一切时
当我愿意沉溺到那生活里面去实节
把电灯扭熄
染好这个灯
我的房子里一切
便失去了原有的吊子
我在灯光下
总仿佛见到那老兵的红脸
还有那一身军服
一个古典的人
十八世纪的老管家
更使我不会忘记的是从他那小小眼睛里滚出的
一切无声音的言语
故事说完时
穿轻衣服的女人低滴的叹利声气
走过那桌子边旁去
用鲜柔的手
去摩挲那盏小灯
女人稍稍吃惊了
怎么两年来还有油
但某事说过了的
因为在晚上把灯然好
就可在灯光下
看到那个老行舞中人的声音颜色
女人好奇似地说
晚上要来试试看
是不是也可以看得出那丝物长
显然的
是女人对于主人所说的那老兵
是完全重意了
到了晚上
某的房间里
那旧阳灯放了薄薄光明
火头微微的动摇
发出低微的姿姿声音
用惯了五十只烛光的人
在这灯光下
是感到一切情调
皆非常暗目模糊的
主人某
同穿青衣女人把身体搁在两个小小圈椅里
主人又说起了那灯
且告给女人
什么地方是那老兵所站的地方
老兵说话时
是如何神器
这灯罩子
在老兵手下是擦得如何透明清澈
桌上那时
是如何混乱
末了
他指点那蓝衣女人的坐处
恰恰正视这时他的坐处
听到这个话的
穿青衣女人
笑了
幼父仍然轻轻地叹着
过了一会儿忽然惋惜似地说
这人一定早死了
男人某说
是的
这人一定死了
在穿蓝衣人心上这人也死了的
但他活在你的心上
他一定还那么可爱的活在你心上
是不是
很可惜
我见不着这个人
他也应当很可惜不见你
我愿意认识他
愿意同他谈话
愿意
那有什么用处
不是因为见到
便反而将给许多人的麻烦吗
女人觉得
有些事情应当红脸下来
于是两人在灯光中沉默下来
另外一个晚上
那穿青衣的女人
忽然换了一件蓝色衣服来了
某懂得
这是为凑成那故事而来的
非常欢喜
两人皆巷这件事
全味的使老兵快乐而做的
没有言语
年轻人在一种小小惶恐情形中
抱着接了吻
到后女人才觉得房中太明亮了
询问那个灯
今晚为什么不放在桌上
某笑了
是闲殿灯光线太强吗
是要私物展看
另外一个穿蓝衣服的人
在你房里的情形
听到这个俏皮的言语
某小下楼去取灯
女人问他
放在楼下吗
是在楼下的
为什么又放到楼下去
那是因为
前晚上灯泡坏了
不好做事
借他们楼下娘姨的
我再去拿来就是了
是娘姨的灯吗
不
我好像说过是老兵买的灯
男子某家已分辨
还说
你知道这灯是老兵买的
但那是你说的谎话
若谎话比真实美丽
并且
穿蓝衣的人
如今不是有一个了吗
女人承认
穿蓝衣的虽要一个
但他将来也一定不让老兵快乐
我赞成你这个话
倘若真有这个老兵
实在不应当好了他
真是一个坏人
原来说的全是空话
可是有一个很关心他的听差
而且仅仅只把这听差的神器样子告给别人
就使这人对于那主人感到兴位
十分同情
这坏人
女人忍不住笑了
他们于是约定
下个礼拜到苏州去
到南京去
男的还答应了女人
这种旅行
为的是探听那个
老司物长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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