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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三步
沉重的翅膀
二十八
这是一个极好的秋日
天从来没有如此的蓝
云
也从来没有如此的白
漫山遍野
都被秋色
染得万字千红
马路上不再像我出来团龙桩时那么冷清
虽然土路依然尘土飞扬
坑坑洼洼
但小路不再寂寞
山里人纷纷往山外运山货
梨
河桃
早
农具
应有近有
玉输工具
通常是小瓶车
小毛驴
自行车
还有单的扛的
最先进的也就是小四轮自动车
土路上西来攘去
夹带着女人的打情骂俏和男人们的粗话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热闹景象集镇上
悠扬着小商贩们的叫卖声
各种新鲜货物的批发
灵售
热热火火
还有耍把戏的唱大戏的和唱盲戏的
样样新鲜
让人
应接不暇
我和铁姑娘们如鱼得水
不一会儿就应各自的兴趣走散了
我浏览着镇上的货物
由女人们自己手工做的刺绣品
有惊几条编制的筐子篮子
看来
这还是些热门货难
而最让我惊奇的事
一个大嫂
手里提着几个玲珑别致的小手包
竟是用玉胶皮做成的
几个城市样的姑娘围过来
争着挑选
我心一动
这可是
五本万利的买卖
正是秋季
玉胶皮
遍地都是
心平手巧的润华
最是精通这一行
我回头喊
润华
润华不知去想
姐妹妹早已无影无踪
我走近大嫂
大嫂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惊叫
妹子
还认识我妈
我仔细一看心里一热
哦
讨药的大嫂
对对对
你爹的病好了没有
我摇摇头说
没有
他早就死了
大嫂于是叹气说
哎
岂实一点不灵
可那时缺一少药
又没钱
找神仙
也只是尽份孝心
心扯平了就算
你说不是
我说
是
大嫂就抓了一把花生给我
拿着妹子
看时候香湘嘴
我不接
大嫂不一
于是就只好依着大嫂
装了满满一口袋
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嫂手上挂着的包
问
大嫂
能不能把你的小包借给我看看
借啥
嫂子送你了
如今城里姑娘最时髦这个了
就算交个朋友
认个熟人吧
妹子
咱俩一见面就觉得有缘
拿着
我说
大嫂
这不好我给你钱吧
啥
一个顾客走过来
抓起一把花生看
大嫂真的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见顾客
顿时笑容可掬的说
买花生啊
先尝后买
不相不脆不要钱啊
尝一尝看一看
顾客既不长也不看
无视她的心默然的走开了
大嫂并不介意
接着刚才的话题
有钱还算大嫂送您
算了吧妹子
向你这保守思想可是发不了财
不是说步子要快一点
太子要大一点吗
认个熟人都不敞亮咋行啊
看来嫂子我得开刀开导你
你眼下
还是静营那二亩薄田
我为了两头猪
死了
没打防一针吧
挺贵的就没打
那不行
如今养猪也讲科学
人家专有猪饲料
还有种
催生素
改两种三个月出槽的
这弦你都不知道吧
我茫然的摇摇头
那不行
养土猪笨猪
周期太长了
一年走一槽
那还不陪他老本了
如今路子快也不一定非喂猪了
干其他的也照样行嘛
关键是方法问题
又有几个顾客在花生摊钱徘徊
大嫂急忙递给我十块钱说
我给你充花生
你给我算账
快
我莫名其妙的犹豫着
快呀
你佯装是买花生要装着像
我接过钱
大嫂往塑料袋里装花生
并一幅买卖公平的样子
妹子看好秤啊
三斤花生高高的
三德三
三三九
九块三毛钱
零头抹了
就快
说这花的时候
大嫂不动声色
但生意却是高昂的
大嫂从我手上接过钱
认真地找给我一元钱
又一副殷勤的样子
还买些啥
妹子
价钱好商量
因等我明白过来
几位顾客便涌到大嫂的小摊钱
按这花生怎样啊
我说
又脆又香的不错
顾客竟不再挑剔
好来十五斤
大嫂高应一声
好嘞
顾客与大嫂迅速成交完毕
等顾客一走远
大嫂就冲着我脚黠的笑
并从我手里拿回花生说
知道这叫干啥嘛
妹子
我摇摇头
他向我递眼色
这叫心里战术
有一个人在这里买其他顾客就跟着来
第一个顾客最挑剔
因此人家都相信第一个
妹子你装的不错
那一块钱
就算我给你的提成
那包
是我给你的礼物
咱们也算是互相利用了一下
以后就是朋友了
大嫂对谁都留着一手
对你
大嫂我是城隍庙的横匾
有求必应
剖心露胆
请囊相助的
谢谢大嫂
不行你就跟大嫂做点小买卖
我没有经费
一点也没有吗
没有
那要不这么办
大嫂先给你店铺点
我摇摇头说
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
以后用得着大嫂了我会来找的
好嘞
只要妹子张口
大嫂我不做难
告别了大嫂
我急着找润华谈事
忽听前面人身顶沸
像是发生了什么人仰马翻的事
孩子哭大人叫
我身长脖子朝前看
却是一头肥珠
以迅雷不及杨耳之事从人群中直奔而来
我躲闪不及
雷珠撞了个屁墩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我正不知如何发作
三四个男人追着猪跑去
夹带着
生嘶力竭的呼喊
抓住
快抓住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呢
我循声望去
只见三四个男人已抓住了肥珠的后蹄
一个女人扭着细碎的步子
手里拿着绳子赶上去
快
使劲捆住
这杂种罪鬼
怎就把绳子挣脱了脸
院长大娘
我脱口惊叫出来
确是院长大娘
我想获得了一个重大机遇
酒居在心里的思念涌上心头
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一把抓住院长大娘的手急切的说
大娘
大娘
我可找到你了
你快看看我是谁
几个男人
已把猪
捆绑着放倒
院长大娘传得上气不接下去
正在用毛巾试脸
却被我喊的停了下来
诧异的望着我
半天醒不过神来
好像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我又抓住造火书的胳膊
造画书
还记得我吗
两个人互相看着摇头
我焦急的跺着脚
我是月跃
水月嘛
我回村插队
你们早就走了
院长大娘一拍脑瓜
恍然大悟
月跃
我那亲闺女
我使劲点点头证时我确是他的亲闺女
泪水夺眶而出
院让大娘惊喜万分
一个劲地抓住我的手揉搓
泪水
喷涌而出
走火书
别转脸
用袖子抹眼什么话都不说
三个人只是默默的掉泪
谁也找不出任何话来说
我和院长大娘竟是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心
仿佛终于是找到了那么点点依托
好像两位老人
都是我期待已久而重逢的亲人
岁月并没有使我们蒙上任何隔膜
也没有任何断层
竟是贴心贴肺
亲如一家
我仿佛觉得我终于有了放逐情感的营地
有男人喊
瑞尼玛造化
咋几个累了
这猪还卖不卖
造火书急忙说
恩麦
他看看我俩
你俩说说话
我把猪给处理来
说着和男人们
抬起吱吱尖叫的猪走了
愿让大娘把我拉拉到一家茶亭里坐下
我望着他那满头飘然的白发
和那线条粗硬皮肤已十分松弛的脸
读出了她的血泪人生
于是
触景生情
想到了我自己
一切的委屈机遇
怨愤涌上来
我哭诉了别厚的委屈
哭诉了离开父母的不幸遭遇
院长大娘一直抱着我的肩
将我的头
拥进他的怀里
用粗糙的手
理着我的头发
为我开始点泪水
许久没有这种温馨来
院长大娘静静的听完后
愤愤的骂
王金来
这个放屁蹦坑的力头
刀刀见血
你能从他那里讨了便宜才怪
聂儿
一步错
不补错
千不该万不该
你不该回城了再离开你妈
你妈再不好
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大娘晓得你和王明柱在一起的苦楚
情分不由人
不爱见就是不爱建
大娘用手捧着我的脸
用自己一生血泪凝成的治理名言开到我
聂儿
有时候
不能认命
得争命
你蒸出来了运气也就来了
年轻时
我是一心为孩们活
折了骨头断了筋
到老了
想为自己争点活相
别人不理解
连自己的孩们也不轻饶
人是遭了难才明了事理的
珍珠都二十多岁了
我得为自己活一回
一咬牙和你叔出来了
户口
落在孟笔村
在公路沿线
交通方便
办甚势都容易
那里杂性户多
个人过个人的光景
谁也不管谁的事儿
天大的事都不稀罕
我俩
也不受人小看
如今政策放宽了
我和你叔养了四五头珠
一年少说也收入千八块
寻思着
抛看儿女
也就算是孤寡老人了
攒现养老的钱
将来入了乡里办起的养老院
做鬼也热闹
我清奇的发现
院长大娘
虽然看不住岁月的流逝
到底是老了
可他的眼神
永远闪烁着卓人的光芒
他永远是那么与众不同
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他
就觉得他愤世嫉俗
如今依然不减当年
他受尽了岁月的摧残
依然刚强
似的
女人不能认命得争命
这是多么朴素而精辟的论断呐
两个不同时代的女人
婚姻却是如此相似
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榜样
对
对自己活
拼此一生
也要活得像个人
院长大娘说
聂尔
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一句话
咱女人也是人
可不能像你姑姑
在男人面前柔顺的像面团似的
在活实事
他也活不过一个理
就知道女人是做孩子的
到头来自己一个也没坐下
都让俺孩替她还愿
真正是个鱼榆母疙瘩
姑侄良为人家当牛作马
俺孩离婚他还寻死觅活
他是吓唬你
不管他爱刀的
一点指望不给他
他就不寻死了
我听着院长大娘的话
句句在厉
他的话
甚至比穷山的话煽动性更大
一为他的话是惊艳之态
这是一个多好的老人哪
我说
大娘
将来我一定把你和造火书
接回团王状
院长大娘说
团王庄
我是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我做了你的亲闺女亲儿媳你都不回去吗
院长大娘眼睛一亮
是怎么回事闺女
我脸上涌起一朵红晕
坚定的点点头
院长大娘乐不可知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呀
大娘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呢
我又说
我是二婚
大娘不嫌弃嘛
院长大娘一笑说
大娘不嫌弃
有了耳孩做儿媳
三世也修不来的福
我深情的望着院长大娘说
让我先叫你一声娘好嘛
院长大娘刷的涌了满目的泪
使劲点头微笑
好
好
大娘很久没听到人叫娘了
我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娘
两人就抱头痛哭
二十九
似乎有一份心愿终于实现了
找到了院长大娘就像找到了块坚持的营地
多少年的机遇倾吐出来
心也就轻松多了
临别时
院长大娘一定要把三百块钱塞给我
我知道我再也不愿欠任何人的债
于是死活不要
院长大娘就恼了说
才叫了娘
敢是逗我高兴的
娘给闺女钱还心不要的
我说
我该给娘才对
院长大娘好似被我提醒了问
是不是手头拮据啊
我说不是
我有
我不敢向院长大娘透露丝毫我家穷困潦倒的状况
院长大娘于是说
你有是你的
娘给是骗心
拿着
去买身好衣服穿
有啥难事找娘来
你要不收
就不是亲闺女
无奈
我只得收了
那是真正的一一惜别
我要院长大娘先走
院长大娘要我先走
两个人相望着
谁都不挪步
最后两个人只好同时转身走
可我还是躲在一边
久久的望着院长大娘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一个人站着哭了许久
一直到天黑
我也没再见着润华他们的面
躺在炕上
想着讨要大嫂的启发
和他送给我的包
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里我去敲润华的门
把润华下了个半死
我说
有一桩无本万利的买卖你坐不算
润华说
想发财也用不着半夜三更啊
睡醒了说好不好呀
我说
不好
我必须先吐为快
润华打开门
眯着眼睛把我放进去
拿了包看看很不屑地说
我当时肾哪
烂玉胶皮做的
谁要这寒算东西
我把我看到的情况一说
润华瞪着眼睛齐了
果真能卖啊
我怎么没看见
我说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你们只顾逛百货
没去集市上看吗
润华说
就算我编了你敢卖啊
那怕啥
什么不是人干的
干不干你就说句准话
要不我睡不着
偏不成问题
只要你敢卖
我敢
于是我俩达成协议
天亮就去玄玉胶皮
挣了钱二一天作舞
瑞华不愧聪明绝顶
那一双灵巧的手
还有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脑瓜
竟能设计出各种颜色拿写的图案来
鸳鸯细水
喜鹊灯眉
熊猫闲竹
山羊欲险
惟妙惟肖
很是逼真
只可惜润华眉受过良好的教育
否则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
我也不逊色
不过几天功夫就和他编的
旗鼓相当了
和大嫂的样包比起来
俺两边的精致了千倍万倍
这一天
带着我们的产品要上市了
镇子上热闹非凡
叫卖生此起彼伏
卖杂粮的卖农具的卖家禽的
我和瑞华挤了块地方
摆了包
只有我们的小包是独家经营
摆好阵是我问润华
咱们喊来
润华藏在我背后死活不喊他说
要喊一喊
事先说好的
我于是就喊曼联安
曼脸
瞧一瞧
看一看
不好看的不要钱
喊话的时候我低着头
只把生意扬出去
怎么也做不到讨要大嫂的从容
做买卖这步大概最难
虽然一路上鼓足了勇气
可一到场就怯了
瑞华捂着嘴笑得透不过气来
我惊愕的问
笑帅
人都笑你了
换句话喊
太难听了
我诧一道
这明明是卖吗
不是慢这是做甚
润华越发笑的上界不接下气
说
那你卖吧
我是要走了
哎
好肚疼啊
你笑死我了
我想了想自己的喊话
却有些不对味
忍不住也笑了
改口道
国际流行啊
最新产品
姑娘背上洋气
媳妇背起来高雅
成立最时髦的啊
这一叫
果然有许多人围观
我做好城交的准备
谁知围来的多数是小伙子
目光看的不是包
却一门心思盯着润华看
这令人失望
润华修容买面
执意要走
我硬是挽着他的胳膊一同站着
看来
人找的标志
也是件麻烦事
坚持了五六天
一文钱没卖下
润华沉不出气来
不干了要干你干
两个妇女拉着手走过来
我急忙把润华推出去
快假装买包
要笑
润华不解其意
我把包挎在他肩上
怎么样姑娘
润华木讷的说
不错
真好看
多少钱一个
我高声说
五元
眼睛却在朴那两个妇女
那两个妇女捂着嘴笑
好像识破了我们的伎俩
悠然的走开去
咦
怎么讨厌大嫂的法
但我这儿就不灵了呢
我愿润华说她装的不像
润华说
怎么不像
我还直说好呢
后来只见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
浏览着市场走过来站在我们面前
我早就失去了信心
理都没理他
男人拿起小包
左看右看
问
多少钱一个
我来了兴趣
说
五元吧
男人说
太便宜了吧
这是民间艺术品
我和润华不约儿同站起来诧异的望上男人
男人说
厨子谁手啊
我把润华搂过来
我们两个呀
他欣赏的说
手艺高
手艺高
你们是个体户
我说
自编自脉说不上什么户
你们有多少户
五十个
他摇摇头说
太少了太少了
我和润华面面相去
还少啊
你有多少我们再编
他说
我都要
啊
我和润华经的张大嘴同时形成了O行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
五元一个
五五二百五十元
他真的把二十五张大团结交给我们
我和润华乐不可支
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
挣到这儿二十五张大团结
这是钞票骂
不
这是我们伟大的创造
我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欢心
人生的价值
人生的含义
创造
那人买好了
并不着急走
慢条丝里
点着一根烟
一幅沉思状
眉宇间
有两条沉思文
很有那么点力度
方正的国字行脸
很像个当官的
身材魁尾
看我们的时候老是耷拉着眼皮
我们好像是受了人家的恩惠
心里有点敬畏
也有点怯
管沉思了一阵
像是拿定了主意
一反耷拉眼皮的习惯
笑容可掬的说
小师傅
跟你们商量个事
直说吧
商量啥
由于他的慷慨我对他生出一种亲切感
同时也有些
受宠若惊
掏拿出一张名片给我
说
我是南玉香包厂的厂长
我们厂也要投产这种包
可是没有县成的技术员
如果二位师傅愿意的话
我想高薪聘用你们
一个月三百元钱工资
吃住方便
你们看如何
三百元
我看看润华
润华看看我
两个人惊得目瞪口袋
我们从小吃大队的年分红
累死累活到头来一个子儿都见不上
哪里见过一个月就三百元呢
自然迫不及待
欣然同意
厂长说
你们尽快到场
拿着我的名片到人事科找许科长
到时候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厂长交代完毕
好像讨了个大便宜似的
背着我们的创造
兴致勃勃的走了
我和润华嗷的一声朝天蹦去
落地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说
怎样
听我的千真万确吧
润华激动的点头证实
确实是千真万确
并发誓
以后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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