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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论狂事
聊起忧国心
皆电信
再经
游子魂
原来那位山西府台
自从探花极地之后
一番风顺的
开方外放
你想
谁人不奉承他
并且向来有个才子之墓
但得他说一声好
便以为荣耀无比的
谁还敢批评他
那天凭空受了帛树的一席话
他便引为生平莫大之辱
要参他功名
既是无戏可成
幽艳不下这口恶气
因此败了一辙
说他
人地不移
难姿表率
请将他
开屈撤任
调省查看
谁知道王伯树信息也很灵通
知道他将近要下手
便上了个公事
只说
因病自请开缺就医
他那里正在办车认的折子
这边秉请开居的公事也到了
他到吴可奈何
只得在父片上臣名
王伯树便交谢了大同府传
这是他以前的历史
以后之事
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一门姻亲阁得远
我向来未曾会过的
只有上辈出门的帛叔父辈会过
当下彼此谈起
知事亲戚
自是欢喜
帛树又自己说
自从开了缺之后
便改行佛幻书
从上海买了石印书
返到经里去
到换些经版书出来
又换了石印的去
如此换上几回
居然可以赚个对本力呢
我又问起方才那四川口音的老头子
帛树道
他嘛
他是一位大名士呢
叫做
李玉轩
是江西的一个十缺知县
他同伙一般的开了缺了
我道
他欠了殷帛书架吗
帛树道
可不是嘛
这种狂奴
他敢在我跟琴发狂
我是不饶他的
他狂的抚台也怕了他
不料今天遇了我
我道
怎么抚台也怕他呢
帛树道
说来话长
他在江西上翻台衙门
却带了鸦片烟具
在官厅上面开起灯来
被翻台知道了
就很不愿意
打发底下人去对他说
老爷要过瘾
请回去过了瘾再来
在官厅上吃烟不像样
他听了这话
立刻站了起来
一直跑到花青上去
此时翻台正会着几个
当要差的候补道
商量公事
他也不问情游
便对这翻台大骂说
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准我吃烟
你可知我先事增文正宫的千压房
我也常常开灯
我眼睛里
何曾见着你来
你的官厅
可能比我先师的千压房大
翻台不等说完
大怒起来
喝道
这不是反了吗
快念他出去
他听了一个碾字
便把自己头上的大帽子摘了下来
对准翻台
照脸摔了过去
嘴里说到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配撵我
我的官也不要了
那顶帽子
不偏不倚地
恰好打在翻台脸上
翻台鹤轿
拿下他来
当时底下人便围了过去
要拿他
他越发了狂
犹如疯狗一般
在那里乱叫
亏得旁边几个后补道
把翻台劝住
才把他放走了
他回到衙门
也不等后任来交代
收拾了行李
即刻就动身走了
翻台当日去见了府台
商量要动降文参他
那府台道说
算了吧
这种狂事
本来不是做官的材料
你便违个人去接他的刃吧
翻台见府台如此
只得忍住了
他到了上海来
做了几首歪师登到报上
有两个人
便恭位着他
是什么江白石李青莲
所以他
越发狂了
我道
想来诗总是好的
薄术道
也不知他好不好
我只记得他永自来水的一联是
冠象望中
何必井
从来湖上不须周
这不是小孩子打的迷名吗
这个叫做江白石
李青莲
只怕江白石李青莲在九泉之下
要痛哭流涕呢
我道
这两句诗果然不好
但是就做好了
也何必这样发狂呢
伯术道
这种人
若是觉出他的心肝来
简直是一个无耻小人
他那一种发狂
就同那下必贱妾
恃宠生娇的一般行径
凡是下必贱妾
一旦得了宠
没有不撒娇撒吃的
起初的时候
因他撒娇吃
未尝不恼他
回头一想
已经宠了他
只得容忍着点
并且叫人家听见
只到自己不能容物
因此
一次两次的隐忍
就把他惯的无法无天的了
这一般狂奴
正是一类
偶然做了一两句歪师
或起了个文稿
叫那些都府贵人点了点头
他就得意的了不得
从此就做作
严谨之态去教人
招他那种行径
那都府贵人何尝不恼他
只是因为或者自己曾经赏识过他的
或者同僚中有人赏识过他的
一时同他认起真来
被人说是不能容物
所以才惯出这种东西来
依我说
把他绑了
赏他一千八百的皮鞭
看他还敢发狂
正如那李玉轩
他骂了翻台两句什么东西
那翻台没理会他
他就到处都拿这句话骂人了
他和我买书
想赖我的书架
又拿这句话骂我
为我发了怒
攥着他的辫子还问他一句
他便自己甘心认了是王八蛋
你想这种人
还要丝毫骨气吗
孔子说的
为女子与小人为南养也
女子便是那下臂贱妾
小人正是指这般无耻狂徒呢
还有一般不长进的
并没有人赏识过他
也学着她去瞎诳
说什么贫贱交人
你想
贫贱有什么高贵
却可以拿来教人
她不怪自己贫贱
是贪吃懒做弄出来的
还自命清高
凡说富贵的是俗人
其实
她是眼热那富贵人的钱
又没法去分她几个过来
所以做出这个样子
我说她竟是想钱想疯了的呢
说吧
哈哈大笑
又叹一口气道
遍地都是这些东西
我们中国怎么了呢
这两天你看报了没有
小小的一个法兰西
又是主客异行的
尚且打他不过
这两天听说要和了
此刻外国人都是讲究实学的
我们中国却单讲究读书
读书原是好事
却被那一般人读了
便都读成了名士
不幸一旦被他得法做了官
他在衙门里公案上面
还是饮酒赋诗
你想
地方哪里会弄得好
国家哪里会强
国家不强
哪里对付那些强国
外国人
久有一句说话
说中国将来一定不能自立他们各国
要来把中国瓜分了的
你想
为他们瓜分了之后
莫说是饮酒赋诗
只怕连辟
他也不许你放一个呢
我道
和至于这么厉害呢
薄树方要答话
只见春兰丫头过来叫我吃饭
薄树便道
你请吧
我们饭后再谈
我于是别了过来
告诉母亲
说遇见帛树的话
我因为刚才听了帛树的话
很有道理
吃了饭就要去望他
谁知他锁了门出去了
只得仍旧回房去
只见我姐姐拿着一本书看
我走近看时
却画的是画儿
翻过书面一看
史知是
点时斋画报
便问哪里来的
姐姐道
刚才一个小孩子哪来卖的
还有两张报纸呢
说罢
递了报纸给我
我便拿了报纸
到我自己的卧房里去看
忽然母亲又打发春兰
来叫了我去
问道
你昨日写寄枝的信
可曾写一封给你伯父
我到
没有写
母亲道
要是我们不大耽搁呢
就可以不必写了
如果有几天耽搁
也应该先写个信去通知
我道
孩儿写去给季之
不过托他找房子
三五千里面等他回信到了我们再定
母亲道
既是这么着
也应该写信给你伯父
请伯父
也带我们找找房子
单靠既之
人家有许多功夫吗
我答应了
便去写了一封信
给母亲看过
但要封口
姐姐道
你且慢着
有一句要紧话你没有写上
需得要说明了
无论房子租着与否
要通知既知一生
不然
唐诗两下都租着了
我们一起人去
怎么住两起房子呢
我笑道
到底姐姐精细
所付了这一笔
封好了
送到账房里去
恰好遇了帛树回来
我又同他到房里谈天
薄树在案头取过一本书来递给我道
我送给你这个看看
看了这种书
隔点实用
那就不至于要学内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士了
我接过来谢了
看那书面是复国策
便道
这想是新出的
伯树道
是日本人住的书
今年中国人已成汉文的
又道
此刻天下的大事
唐史不把读书人的路改正了
我就不敢说十年以后的事了
我常常听见人家说
中国的官不好
我也曾经做过官来
我也不能说这句话不是
但是仔细想去
这个官是什么人做的呢
又没有个官冢
像世袭似的
那做官的代代做官
那不做官的代代不能做官
唐史是这样
就可以说那句话了
做官员是要读书人做的
那就先要埋怨读书人不好了
上半天说的那种狂事不要说了
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人
这里上海有一句土话
叫什么书读头
就是北边说的书呆子的意思
你想
好好的书叫他们读了
便受了读
变了呆子
这将来还能办世吗
我道
早上殷博说的瓜分之后
连屁也不能放一个
这是什么道理
博树探道
现在的世界
不能死守着中国的古籍做榜样了
你不过看了念寺史上
五湖大闹时
他们到了中国
都变成中国样子
归了中国教化
就是本朝
也不是中国人然而入关三百年来
一律都归了中国教化了
甚至与此刻的奇人
有许多并不懂得满洲话的了
所以大家都相忘了
此刻外国人觅人的国
还是这样吗
此时还没有瓜分
他已经遍地的设立教堂
传起教来
他倒想先把他的教传遍了中国呢
那么瓜分以后的情形
你就可想了
我在山西的时候
任的一个外国人
这外国人姓李
是到山西传教去的
尝到我衙门里来做
我问了他许多外国事情
一时也说不了许多
我单说俄罗斯的一件故事给你听吧
俄罗斯密了波兰
他在波兰行的政令
第一件不许波兰人说波兰话
还不许用波兰文字
我道
那么要说甚话
用肾文字呢
帛树道
要说他的俄罗斯话
用他的俄罗斯文字呢
我道
不懂得便怎样呢
帛树道
不懂得
他压着打着要学
无论在什么地方
他听见了一句波兰话
他就拿了去办
我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帛树道
他怕的是这些人
只管说着故国的话
便起了怀念故国之孽
一旦要光复起来呢
第二件政令
是不准波兰人在路旁走路
一律要走马路当中
我道
这个意思更难解了
帛树道
虽不是波兰人
说着也在波兰人可恨
他说波兰人都是贱种
个个都是做贼的
走了路旁
恐怕他偷了店铺的东西
说到这里
把桌子一拍到
你说可恨不可恨
我听了这话
不觉毛骨悚然
呆了半晌
问道
我们中国不知可有这一天
倘诗要有的
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
博树道
只要上下齐心协力的认真办起事来
节省了那些不相干的虚迷
认真办起海房边房来就是了
我在经的时候
曾上过一个调陈给唐倌
到山西之后
听那李教士说
他外国的好处
无论哪一门
我有专门学堂
我未曾到过外国
也不知他的说话
是否全靠得住
然而仔细想去
未必是假的
汤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造出这种谣言来呢
那时我又据了礼教士的话
掺了自己的意思
上了一个条臣给本省巡抚
谁知他只当没事一般
题也不提起
我们干着集
那有全办事的却只如此
自从丢了官之后
我自难自北的
走了不知几次
看着那些读书人
又只如此
我所以别的买卖不干
要犯书往来之故
也有个深意在内
因为世上的书谷
都是胸无点墨的
只知道什么书唱消好
力前身
却不知什么书是有用的
什么书是无用的
所以我利益饭书
是要选些有用之书去卖
谁知那买书的人
也同书谷一样
只有什么多宝塔
珍珠传
大题文府之类
是他晓得的
还有那石印能做夹带的
销厂最厉害
至于经世文鞭
复国策
以及一切鱼图册及之类
他非但不买
并且连书名也不晓的
等我说出来请他买时
他却莫名其妙
取出书来
送到他眼里
他也不晓得看
你说可叹不可叹
这一般混蛋东西
叫他侥幸通了吉
做了官
是问
如何得了我道
做官的未必都是那一般人
然而我在南京住了几时
官场上面的举动
也见了许多
竟有不堪言状的
博术道
那绢班里面更不必说了
他们哪里是做官
其实也在那里
同我此刻一样的做生意
他那谋利之心
比做买卖的还厉害呢
你想做官的人
不是此类便是比类
天下事
如何得了
我道
因伯祭报了一片旧事热心
何不还是出身去呢
将来望升官起来
侍卫大了便有所凭借
可以设施了
恕伯孝道
我已是上五十岁的人了
此刻我就去消病驾也要坐等补圆缺
再混几年
上了六十岁
一个人就有了墓契了
如何还能办事
说中国药亡呢
已时只怕
也还亡不去
我们年纪大的
已是末路的人
没用的了
所望你们英年的人
巴巴的学毫
中国还有渴望
总而言制
中国不是亡了便是强起来
不强起来便亡了
断不会有神煤气的
就这样永远存在那里的
然而我们总是不及见的了
正说话时
他有课来
我便辞了去
从此没事时
就到帛树那里谈天
倒也增长了许多见识
过的两天
叫了马尘车
陪着母亲沈娘姐姐
到深渊里去逛了一遍
此时天气寒冷
游人绝少
又到静安寺前看那涌泉
用石兰围住
刻着
天下第六泉
我姐姐笑道
这总是市井之夫做出来的
天下的泉水
叫他辱没尽了
这种混浊不堪地要算第六拳
那天下的清泉
去她居第几呢
逛了一遍
仍旧上车回战
刚进站门
壶以更便连忙招呼着
递给我一封电报
我接在手里一看
是南京来的
不觉
惊宜不定
正是
无端天外飞鸿道
传得家庭
贺号来
不知此电报究竟是谁打来的
且待
下回再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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