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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集
站在不远处
一堆好奇的人妨碍了巫一
他用不友善的目光
从头到脚把他们打量了一番
如果承认他们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那就有失他的尊严
作为一个能手
自尊心
使他没这么做
于是装出一副
没注意到他们的样子
一生
从他看不到的人群后排观察着他
他是第一次正经的把他看清楚了
他还是一成不变的戴着那顶
英国船形帽
身上是浅绿色外国干涉君的大衣
影姿不经意的敞开着
其实
隐含着
狂热激情的傲气十足的脸庞
并不年轻
却往年轻里
描抹的眼睛和眉毛都在他的脸上清楚地说明这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无论打扮到什么程度都无所谓
穿什么和不穿什么都一样
但是
帕姆菲尔妻子的外表
却让
有理安德烈叶维琦吃了一惊
她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
几天的功夫
她就惊人的变老了
突出的两只眼睛
似乎随时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挺起来的细长脖子上
鼓鼓的金脉在搏动
暗含在心里的恐惧把她搞成了这副模样
不馋奶
亲爱的
阿佳菲亚说
我想是
怀上崽了
不是
不然
早该有奶了
可就是不下奶
怀什么崽
你看那奶头上的炭疽小伤口
我给你点
药草油
涂上
当然
我还得念念种
另一桩倒霉的事
就是我丈夫
可以使法术让他不去浪荡
这能办到
他会紧缠着你不分开
说说第三件倒霉事是什么
不是去浪荡
要是那样倒好了
倒霉的事正相反
他是完完全全跟我和孩子们连在一起了
为我们心血都熬干了
他的心是我知道
他想的是
营地要分开
我们会被送到不同的地方
我们会落到
巴萨雷阁的人手里
他又不和我们在一起
没人护着我们
那帮人会折磨我们
拿这个来取乐
他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他可别对自己干出点什么事来
咱们再想想
能让你不发愁的
说说那
第三件倒霉事
没有第三件事
全部就是这些
母牛和丈夫
你这倒霉事
少得可怜啊大嫂
看看吧
上帝会像这样的事
白天打着灯笼也难找
可怜的小脑袋瓜里
有两件伤心事
一件
还是你那最疼人的丈夫
治这头母牛
你给我什么
开始祷告免灾吧
你想要什么
一个精粉大圆面包
加上你丈夫
周围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你是说着玩的吧
是不是
好吧
要是觉得
要价太高的话
去掉面包
指你一个丈夫也成
周围的笑声
成倍的加大了
叫什么来着
不是说你丈夫
是母牛
没事
这儿的牛群一半都挺美的
算了
画十字吧
于是她开始给母牛念咒
开始她的占卜
还真是对着牲口的
后来她自己也非常投入
还像
阿家菲亚说了一整套巫术极其使用方法
由李安德烈因维奇
像是中了魔法一样听着他这套毡宇
仿佛是在当年从欧洲部分的俄罗斯到西伯利亚去的路上
听那车夫瓦克赫有声有色的闲聊
这位士兵的老婆说的是
仙姑
莫尔格西亚
到我们这儿来做客
星期二
星期三
把鞋病
街子都除掉
母牛乃头上的脓包
赶快脱落
老石站住了美人
别碰翻了条凳
站要像座山
奶水流成河
斯特拉菲拉
你的名字就吓人
把那些个借家都播光
扔到
野芝麻地里去
巫师的咒语
跟沙皇的话一样有力
阿家飞食卡
所有的你都得知道拒绝令
训示令
追讨咒
庇护咒
你现在看着
心里想着
那是树林
可那是妖魔和天使的军队遇上了
相互厮杀
如同你们和巴萨雷阁的人那样
或者在打个比方说
我指哪儿你就往哪儿看
不是看那边亲爱的
用眼看
别用脖梗子
我用手指头点给你往哪儿看
对了
对了
你想这是什么
你想这是一只鸟要搭窝
怎么能不是呢
你这么想
那才是真正的让鬼附了题
这是人鱼公主给自己的女儿编花冠
听到身边有人走动
吓着了
不编了
你会看到的夜里就继续把它编玩
或是再说说你们的红旗吧
你想的是什么
你想
这就是旗子
可是你瞧他完全不是旗子
这是大瘟疫姑娘用来引诱人的紫手帕
我说的是引诱人的
为什么
就是用手帕
朝男孩子们招手
及眼睛
招引他们去残杀
去送死
向他们散播瘟疫
可是你们就相信
这世面旗帜
所有国家的无产者和穷人
都聚到我这儿来
如今一切的事情都要明白
阿家菲亚大嫂
一切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什么鸟
什么石头
什么草
现在还是举个例子
这只鸟
就是两鸟
那只野兽
就是欢
比如说
你想要和谁相好
只要你说出来
我就能给你把它魂儿勾来
即便是你们的长官
还是
祭斯内鹤
就算是高尔查克
或是太子一万
都行
你以为我在吹牛
说谎
我可不骗人
那你就看看
再听我说
冬天就要来了
暴风雪在野地里带起旋风
翻卷成雪尘柱子
我让你
瞧着我把刀子扎进雪柱子
一直扎到
只剩下刀把子
等从雪里拔出来
刀子上满是血
怎么样
见过吗
啊
你想我是在骗人
那么你说
这暴风雪里头
从哪儿来的血
那是风
是空气
是雪沫子
所以说大嫂
这暴风雪
并不是风
是那个离了婚的又会变来变去的妖婆
把自己的孩子弄丢了
在野地里哭着找找不着
我那刀子
扎的是他
所以有血
我可以用这把刀
给你割下个人的脚印子来
用丝线
缝到你衣襟上
就算是高尔茶克
是斯特列利尼克服
还是哪位心沙黄
都会随着脚印子跟着你
你去哪儿
他就去哪儿
柯你想的
是我又在骗人
想的是各国的穷人
和无产者都集合到自己这里来
或是同样再举个例子
现在正从天上往下吊石头跟下雨一样
一个人从屋子里跨过门砍出来
石头就把它砸上了
另外
就是有人看见骑兵骑着马在空中跑
马蹄子
都碰到房顶上
还有
就是古时候有些魔法师发现
为人妻的女人身上有粮食
或者蜜
或是貂
皮毛之类的东西
于是
披甲兵就像开箱子一样
揭开她肩膀
用剑
从一个女人尖胛骨里边
取出来一额斗麦子
从另一个女人那里取出之松鼠
还从别的女人身上
取出一窝蜜蜂
人世间
有时会
遭遇上很强烈的感觉
其中
总还掺杂着怜悯之情我们越爱我们喜欢的事物
越觉得她是个牺牲品
某些人对妇女的同情
超过了可能想象到的限度
他们的关心
把她置于一种
不能成为现实的
人世间找不到的
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境遇里去他们猜忌
围绕在他身边的空气
猜忌自然界的法则
猜忌直到他出生前
那几千年的时光
由李安德烈耶维其有足够的教养
可以从巫婆最后说的这些话里对某部边年史的开篇部分产生怀疑
比如说
诺夫哥罗德
编年史
或是
伊帕契耶夫编年史
这些部分
已经被累积起来的曲解搞成了伪书
多少个世纪以来
巫一和说书讲故事的人一代一代口头相传
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
在他们之前
书籍抄写人员
就已经
弄乱
弄错了
那么为什么传说中的这些暴虐之事
为何
如此让他动容
为什么对这些
令人难以理解的荒诞言和荒谬行为
他居然当成现实情况那样去看待
拉拉的左肩被打开了一点儿
像是把钥匙插入
嵌在柜子后面密室的小铁门一样
那把剑
只是一拧就劈开了他的肩胛鼓
在那
打开他的心灵的枪室里
露出了他
藏在内心的秘密
异箱的城市
街道
房屋
和异箱的广大空间
延展成多条带子
退卷着一盘盘的打开
掉落到了外面
他是多么爱它呀
他是太美好了
正如同它永远在想着
盼望的
他所需要的那个样子
那么究竟
是他的哪个方面
能不能够具体的说出来
或者分析出来呢
不能
那个无与伦比的简单而流畅的线条
是造物主从上道下
一下子把它
这整个人勾画出来的
就在这绝妙的轮廓之中
如同洗浴后紧裹在欲经里的婴耳一般
送到他
心中的手上
但是如今
他又在何处
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森林
西伯利亚
游击队
他们被包围了
而他要分享着共同的命运
就是这种遭遇这种荒唐事
由李安的烈耶围棋
这时又感到头晕目眩
一切都在他眼前漂浮而过
原本等着是要下雪的
现在
却掉下了雨点
如同在城市的街道上空
从这幢房屋
跨向另一幢房屋扯出一条大不符的
标语一般
在林终空地的这一边到另一边
隐约出现了放大了许多被的惊人的一位神明头部的一幅影像
头像在哭
不断加大的雨亲吻着他
淋着他
走吧
吴婆对
阿迦菲亚说
我给你的母牛已经念过咒了
他会好起来的
像圣母祈祷吧
这是世上人间的殿堂
这是一本
兽语的书
战斗是在大森林西部边界打响的
森林
真是太大了
对他而言
战斗如同发生在一个大国的极其遥远的边界上
命临深处隐没的
营地里的人非常之多
不论有多少人出去参加战斗还有更多的人留下来
营地
总不会是空着
战斗所在地的枪炮声在营地深处几乎听不到
林子里忽然有了几声枪响
一声接一声
就在近处
一下子又成了混乱密集的射击
听到枪响的地方
有人们突然四散奔跑的动静
营地辅助后背的人员开始跑向自己的大车
慌乱很快平息了
原本是虚惊一场
还是在响枪的地方
人都
朝那里去
人群越聚越多
新来的都走到
原已站在那里的人跟前
人群围住躺在地上
浑身失血的一个人被砍的残肢
这个被毁残了的人还在喘气
他的右手和左腿被砍掉了
他令人不可思议的用剩下的一只手和一条腿
艰难的爬到了营地
他后背上绑着砍下来的血肉模糊的手和腿
还有一块上面
写了挺长一段话的牌子
在那些不堪入耳的骂人话里面
说这是为了报复红军某支队
和另一个支队所实施的兽刑
但是林子里的游击队员与此事无关
另外还附带说
如果在牌子上写明的日期之前
游击队员们不像维岑军团的军队代表
投降并交出武器
就对所有的人同样处置
这个遭了罪的被残废了的人
一边继续流着血
一面
用微弱的声音接结巴巴地说着
在围岑将军后方侦察队和讨伐队里受到的折磨和拷打
原来判的是绞刑
作为宽大
改为砍去手足
他是用这种残废的样子
放他到游击队的营地
去已是孔吓
在到达
游击队营地前哨县之前
是人用手抬着他走的
在这之后就把他放到地上
命令他自己爬行
并从远处朝天鸣枪
来驱赶他
受尽折磨的这个人
勉强动了动嘴唇
为了听清他那含混不轻的话
人们
弯腰低下身子凑向他
他说
弟兄们
当心
他冲开你们了
派了阻击队
有一场大仗
能守住
缺口
缺口
他要趁你不备
哎
我知道
哎
呀不行了弟兄们
我到处冒血
吐的是血
马上就完了
你躺着喘口气
别说话了
别跟他讲话了
浑东西
这对他不好
没给我流一块
能活的地方
这个何人血的给砸成
他还说
你是什么人
不说的话
就用自己的血洗个澡
我该怎么办
弟兄们
我就这么实说的
是个真正的逃兵
不错
我是从他那里
来投奔你们的
你说的他
到底是他们里头的
谁拷问的你
呀
弟兄们
人都翻个了
让我喘口气
现在我跟你们说
是别可伸长官
是特略责上校
不是微岑的人
你们在林子里
什么都不知道
城里边
鬼哭狼嚎
用活人容铁
成条薄活人皮
揪住衣领子
就把你拽到
什么地方去
下地狱
拿手周围一摸
就是求人的笼子
里头管了四十多个
只穿着短裤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把笼子打开
拿爪子伸进来
偷一个碰上的就拉出去
不管是谁
就痛宰鸡一样
天哪
又吊死他
有签子捅死的
有的拷打
把人浑身打遍
我伤口上抹言
叫开水
要是呕吐了或是拍了遍
硬叫你吃掉
对孩子和女人
是啊爹
这个不幸的人
以灵到最后一口气了
他没把话说完
叫了一声就咽了气
人们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都摘了帽子
在胸前画石子
晚上
另一个比这更可怕的笑袭
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地
帕姆菲尔
帕雷赫
也在死者周围站着的人群当中
他看到了这个人
听了他的诉说
牌子上写的全部威慑性的内容
也都看了
看到这个人死去
他始终为自己亲人的命运
怀有的担心害怕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程度
在想象中
他看到了他们被送去经受慢慢的拷打
看到了他们那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听到了他们的呻吟
和呼救的声音
为了摆脱将来他们会遭受的苦难和自己的痛苦
在无法克制的悲伤情绪下
他自己
亲手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他砍死妻子和三个孩子
用得快得像剃刀一样那斧子
就是他给女儿
和亲爱的儿子
费裂弩什卡
削出木头玩具的那一把
奇怪的是
做完这事之后
他当时并没有把自己也杀掉
他是怎么想的
他还能有下一步吗
是什么方式
什么打算
显然
这是个精神错乱的无可挽回的终结了生命的人
就在立伟里
医生
和士兵委员会在开会讨论怎么处置他的时候
他在营地里随意游荡
头低垂在胸前
皱着眉头
浑黄的眼睛呆视着
脸上始终露出一种痴呆的笑容
那是任何力量也克制不了的
非人的痛苦所造成的
没有人可怜他
大家都躲着他有人说
应该对他处以私刑
但无人响应
世上
再没有他可做的事了
黎明时分他从营地里消失了
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发疯的野兽一样
自己害怕自己的
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