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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夏天
学校考试的季节来了
报上登出一篇文章
自问自答
能不能放手让反感共产主义的教授教育新社会的大学生
不能
文章凶巴巴的口气让也始马上认出来
写这篇文章的手是谁的
考试后
教授都忙着批改考卷
也石没有时间给报纸写文章答辩
就抽了一个晚上给大卫伟写了一封信
说知识分子的生命在于接受知识奔析知识传播知识
甚至
怀疑知识否定知识
在他接受和分析的时候
他不该受到是非的重裁知识分子
还应该享有最后的自由
精神的自由
他说他越来越理解拂衣了
那个被基督教徒杀害的十五岁女孩
他拒绝偶像崇拜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最后一点自由
精神的自由
而后人把她作为圣女膜拜
把他的肉身的一部分塑成塑像
使他也成了偶像
放如为他在康齐斯成建造的庙殿里
以膜拜来背叛
为了人类最后的自由而牺牲的年轻先者
宛瑜那天晚上轻轻地进了燕神的书房
问他
是不是又为什么是不开心了
他怕看到宛瑜担心的脸
更怕他又要纯理蠢气地去买个什拿
来逗他开心
就简单地把大卫的信告诉了他
让我看
你还是不要写了
宛瑜说
上趟他把你的信登在报纸上
多少不作性啊
原来什么都没有露过宛瑜的知觉
艳是没有听信宛瑜的
后来
他后悔自己把宛瑜这样的知己错过去了
假如他早就认识到
宛瑜的本能和智力以及趣味
都配得上做自己的知己
或说他原本就是他一生最亲密的一个知己
他会把自己在外面的遭遇讲给他听
平等地和他讨论对策
作为女人
宛瑜看男人的有时反而更清楚
可他在心里
从来不认为自己爱婉瑜
他也就从来不把宛瑜放在知己的位置上
错失了他
原本该得到的忠告
大卫伟的为人也是不出乎自己风格的
第三天的报纸就把燕师给大卫的姓刊登出来
曾经代表大学去找燕师的张同志
把燕石叫到他的军代表办公室
这回
张同志给了燕氏一副难看的脸子
叫他立刻写反省书交上来
他问张同志
想要他反省什么
张同志把桌子一拍
指着岩石
还不知道反省什么吗
都够得上反革命了
晏石说他天天感谢革命
把他的教授职位都革回来了又把国家的米价革下去了
还停止了物价上涨制止了流氓横行
交妓女们绑杀支布识字念书
他录烟时干吗要反革命
张同志的脸子更难看了
说
你拒不认罪吗
燕石不想再说什么
他想
重新找饭碗的时候又到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重新找饭碗
张同志告诉他
现他在明天晚上之前把反省书交上来
他用不了那么长的限期
他在第二天一早
就把辞职书
放在了接管办公室门缝里
最后的每一天
他都在各种报纸的聘用广告中紧急翻着
宛瑜和孩子们又远远地躲开了他
光是他翻报纸的声音
就告诉他们
前万别跟他说话
他此刻没有任何好听的话
不久
烟石翻的报纸上
出现了这样的词
肃清
板革命运动
这个词汇从出现就开始听到马路上呜呜叫的警逼
警笛不光是夜里呜呜叫
白天也叫
然后大街上弄堂里商店门板上就开始贴出满是人脸的告示了
都是板革命的脸
被宣判死刑
词缓
无期徒刑
一天
告诉父亲
他们的中学被捉走了两个老师
这些年
跟燕师对话最多的是这个小女儿
燕石从重庆回来的时候
单觉只有十岁
和父亲的隔膜
很快就打消了
渐渐的
父亲发现她
几乎拥有和她一样的性格
给别人的印象
全是随和谦让
内心
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并且表面上有多随和谦让
内心就有多倔强
多不肯让步
也是单觉
在一九四八年的一个木下上午
突然老气横秋地问父亲
爸爸
你的婚姻不幸福
对吧
那天父女俩正在院子里做煤饼
那一阵
煤气厂的工人常常罢工
煤气石亭时续
单爵蹲在一盆煤粉边上
斜斜地抬起脸来看父亲
他的眼光
不是看父亲
是看着一件吸牲品的
那天宛瑜到街口排队买米
子夜陪着他
准备帮着拼抢
或为母亲挡住那些拼抢的手脚
烟石被女儿的一句话弄得心乱跳脸也烫了
像被他捉住了舞臂似的
他笑嘻嘻的说单觉瞎讲
他怎么会不幸福的
她的母妈
那么好
不搭戒的
姆妈是好呀
你不喜欢她也不是她不好
丹爵脸上
有一点惨淡
所有知道自己父母其实不相爱的孩子
都会有一种自卑
我晓得的
是恩奈把姆妈嫁给你的
不是爸爸自己娶的
父亲辩解说
他那个时代了
父母带孩子择偶是普遍而正常的事
自己择偶反而是稀罕的事
所以呀
丹觉把和了谁的美粉搅开
像你这样的人
人家硬要你做的事你做起来怎么会开心
大概他也发现了父亲和自己在性格上的相像处
那种外部嘻嘻哈哈迁就一切而内部猛烈挣扎的特性
因此
他把自己的性格特性
套用到父亲身上
就像他的父亲
反过来用相同的套用了解他一样
父亲觉得再变证下去是越描越黑
就不了了之的安静下来
从那以后
父亲就把小女儿当自己的秘密死党
并没发生更深的交谈
但一种暗中的关照
始终存在
他也越来越喜欢跟单爵一块处理一些杂事
有时去法国餐厅买切下的面包头和红肠头
起思的边角
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便宜货
有时到几个美国教堂去抢购低价的美国军用压缩饼干
反正国民党撤退前人们需要五花八门的办法到处找吃的
在这类差旅中
父女俩就会教他
父亲
总是对女儿各种奇思妙想或胡思乱想做点评
到了这年牧春
警车
全程尖叫的时候
丹觉的奇思妙想和胡思乱想又来了
他笑嘻兮地对父亲说
爸爸
假如把全世界的反革命都肃清在集中起来
建立一个国家
不晓得他们到底会做什么
直到他自己学校里两个老师
也成了反革命
丹爵才停止了此类奇思妙想
那是两个教书教得很好的老在学校
很受学生们尊重
从此
但爵再也不拿反革命说着玩了
淹石也是作为被肃清的反革命被捕了
淹石的反革命罪状
没有具体到历史还是现行
大概统统包括
而烟石后来去的地方
就是单觉奇思妙想出来的那种国度
一车皮一车皮的反革命
都被集中到那里
对于此
也不知道单爵
会想些什么
手持与毛球拍的单觉目送烟石上了警车
父亲回过头看了这个身材修长一头卷发的少女一眼
居然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帽上来
小女儿连爱打球这一点
跟父亲
都那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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