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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繁华热闹
都已经成了过去
他没有份儿了
即使穿上新鞋
也赶不上了
张爱玲
旧了一年的清晨
家家户户放鞭炮
炮竹一生
除就碎
喝等的喜庆
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讲
再没有什么事儿比过年
还要值得等待
与庆祝的了
那一年
母亲已经远走欧洲
对于一个没有母亲的家来说
她是多么渴望
新年里
别人家的鞭炮声
来为她祝福
头天晚上她说要守岁
这样
就能够看到清晨的热闹了
老妈子和干不让
她心疼大小姐
承诺早晨早点叫她起来
他放心的入睡
梦里都使人家的热闹与繁华
等醒来才发现
已经晚了
来不及了
一切的繁华热闹都已经成了过去
他没有份儿了
即使穿上新鞋
也赶不上了
好似那个
曾经声名显赫的大家族一样
张爱玲
还没等到看见繁华
就已经
日暮西山了
花五百日红
一个家
就像一朵花
没有永远兴盛的可能
他一睁开眼
看见的
已经是
路华双重的晚秋
肃杀退丧
繁花似锦的日子
一去不凡
那朵娇俏妩媚的花朵
早已被绣在了锦缎上
进宫平吊
没有生命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出生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此后的人生中她格外的喜欢月亮
对月亮的描写
常常千奇百怪
出其不易
但无论是何种的月色
到了他的笔下
流下的
只是苍凉
与凄怆
即便是柔美
如朵云轩信笺上的一滴泪
还是凄然
过三十岁生日那天
夜里在床上
看见阳台上的月亮
水泥栏杆
像倒塌了的石碑
横卧在那里
玉在晚唐的
蓝色的月光中
一千多年前的月色
但是在他
三十年已经太多了
墓碑一样
沉重的
压在心上
这段
小团圆的文字
读来不免让人有种凄黄的阴郁之感
月色那么美
可是到底是晚唐时候了
盛唐已经过了
所有的鼎盛
所有的繁华
早已成了
明日黄花
所谓
名门望祖
所谓
钟名鼎时之家
到了他那里
只剩下空壳子
就是这个空壳子还要像墓碑一样
沉重的压在每个生活在家里的人心上
背不动也得背
因为这是无法选择的
包袱
晚年的张爱玲
还曾写信给好朋友宋琦
说这是他的所有
也是他的包袱
他得永远的背下去
甩也甩不掉
族人的荣耀
或许没了
时代已经变了
还有更大的毁坏要来
一早他便知道这样的道理
但是家里的规矩
还没有变
像一个叫不准的时钟一样
滴滴答答
敲着不相干的终点
人家的时钟
早已只在****上了
他们家的时钟
却还指着大清国
一切
还要按着旧时的礼法来
诸如长嫂如母
长凶如父
张家就是这样一个老实中
尽管他已经叫不准周围世界的终点
却还在慢悠悠的
按着他独有的老步伐
往前走
不到那一刻真正来临
他就一直这样
拖着经年累月
积攒的风霜
勾偻着身躯
向前
向前
向前
他的向前
也不是前
只是漫无目的的立在那儿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
四下张望
看不清来时的路
也望不见
前行的路标
茫然
是这座
老实中的标签
黄素琼嫁过来五年后才生了小英
此时的李居偶
早已已经嫁和西去
在张佩伦
异郁而终后
他独立抚养一子一女
同时操持着偌大的张宅
表面上是他当家
实际上
当家的一直是张廷仲的二哥
那是李居偶之前的女人
所生之子
李菊偶
曾接连三年
遭遇丧父
丧兄
丧夫
精神压抑
不堪重负
终于在四十六岁那年
撒手人寰
留下只有十六岁的张庭仲
和
十一岁的
张茂渊
本来二哥二嫂对他们心里多少有点畏惧
如今只剩两个没成年的孩子
自然大咧咧的当起了张家的家
他们住着李居偶当年陪嫁的老房子
与张廷仲一家一起
向所有旧中国的大家庭一样
张爱玲
就是出生在
那所大房子里
那时
他们的母亲黄素琼
还是个刚嫁过来几年的女人
张家他根本说不上话
加之张廷仲
个性较为软弱
凡事退让
这让黄素琼
很看不惯
何况他本身就是个个性十分要强的女人
张子静曾经说过
男尊女卑的思想是他母亲最不能忍的事情
他后来漂泊一生
所要追求的
无非是自由
与平等而已
张爱玲的母亲
与哥哥嫂嫂处不来
觉得处处受到掣肘
一直想要脱离老房子
这大约于
今石今日希望独立
不与父母同居一世的子女
一个心思
哥哥嫂子还是过去的思想
认为长兄如父
长嫂如母
希望他们能够听从哥嫂的一切安排
倘若是张廷仲那样温和退让的个性
倒也罢了
相安无事
总是能够的
但黄素琼
绝不能忍受这样呼来唤去
为此
他与他们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爱一个人
常常是从细微处体现出来
若厌憎一个人也同样如此
那些琐碎的平凡小事
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感情
就像后来张爱玲自己所说的
那些琐碎的难堪
一点点的
毁了我的爱
在这个看似很大
实则狭窄的事件
哪一种爱
不是千疮百孔
完美主义者长许短叹
过于乐观的人则难免失望
只有像张爱玲这样透彻的人才会说出这样极肤悲悯的话吧
黄素琼想要分开
另起炉灶
可是却苦于没有一个正当的借口
中国人是多么喜欢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就连行军打仗都讲究个
师出有名
仿佛非得找个道义上的理由才能站得住脚
分家也不例外
就在黄素琼
一筹莫展的时候
张廷仲
在天津的堂兄
张志谈
当时任交通部长一职
给他谋了个铁路局
英文秘书的职位
于是
他们一家便顶着这个理由
浩浩荡荡的北上
那一年
小英两岁多
弟弟小逵
才一岁
姐弟俩记忆可能有所偏差
弟弟记得的是
姐姐四岁时
俱家迁往天津
像笼中的鸟儿突然被放飞
自由
也许不是第一感觉
而是迷茫
像脱缰的马匹
没有羁绊
固然可喜
可是却不得不为方向的确立而心交
使人感伤的是
张廷仲
就是这样一只鸟
一匹马
当他摆脱封建家长志士的约束后
自由来得太快
一下子
有点找不到北的感觉唐时
他过去就是一个胸有主见
能够决断的男人
便也罢了
离开只会飞得更高
跑得更快
可他偏偏是一珠
温室里养大的花朵
年少的时候母亲因为父亲早早过世
对家庭事物心灰意冷
寡母的心
常常是死灰于片
除了对两个子女之外
别的任何事
都提不起精神
加着她本是清末民初的女人
与后来的儿媳妇黄素穷不同的事
当五四风巢刮到他的家门前
她早已是个躺在黄图下的哭骨
因而他对子女的教育完全是封闭似的
不敢将独子放出去锻炼
她满以为
那就是保护
她像只护子的老母一心想用自己残破的羽翼
护一双儿女周全
由于担心张廷仲
离家会跟着一帮族内男子学坏
因而他一直像个养在身闺中的花朵
倒是他的妹妹
张茂渊
从小胡打海衰的
成长了一个独立
坚强的女性
兄妹俩
若换个性格
怕也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张庭仲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使得他
养成了凡事依赖和退比的个性
不喜欢与人争执
极至后来
母亲故去
哥嫂又带行母亲之职
张婷仲的二哥
比他年长
十七岁
一个男人
从小到大
她没有为自己的事情发过愁
过着饭来张口
意来伸手的日子
但是他也失去了为自己选择
替自己决定的机会
就连他的婚姻
也是别人一早签好的姻缘
似一个木偶般
不能有自己的意见
每每想到张庭仲的前程往事
总觉得
有种陌路的荒凉之感
他读四书五经
就学样样精通
以为可以像祖辈那样
扬明科场
孰料
一九零五年
清廷取消了科举考试
这条路算是彻底封闭了
后来也学英文
他的家里甚至订了英文报纸
但总有种这样的感觉
像墙上一幅美丽的画儿
画中的鲜花
无论多么璀璨
却无法分芳
你的心房
他这样一个清巢一哨
命运对他没有展现出过多的宽厚
他总是那样谦和
为了一家子的和顺
当黄素琼
与他的嫂子发生局语时
他像是个夹心饼干般无所适从
在婚后的一段时间内
他的日子里
充满了赢归宁
这样的字眼儿
归宁
是妻子回娘家的旧称
他的娇妻
在老房子里
受了委屈
隔三差五的就要回娘家诉苦
他作为一个男人
无能为力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也许每一个
有了婚姻的中国男人
都体会过吧
那时候的他们感情尚可
黄素琼
跟张廷仲
还没有过多的争吵
即便有
也是为了他们的哥嫂
有共同的敌人
他们的矛盾还没有那么快
显现出来
当一切矛盾的根源被冬雪般
深深掩盖的时候
我们总意识不到
厚厚的雪层下面
是一群
蠢蠢欲动的生命
希望与伤害
都被包裹在
白茫茫一片天地中
只带一个
冰雪消融的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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