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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雪花
翻飞而下
为我们搭建了一个嬉戏玩耍的大舞台
舞台中央
是连长兴奋而略显天真的脸
流淌着女人的天性
铁锹
托布
甚至脸盆
都成了我们的道具
偌大的训练场
人声顶沸
笑雨不断
我们在做一个超大号雪蛋糕
有人从遥远的另一头运雪过来不小心被旁边伸出去的脚拌了一跤
就顺势滚在雪堆里
成了咿压大叫的雪人
接着
有人参加进来滚作一团
又有人压了上来
活的雪人滚成了一片
有人发现
他把李雪梅的胳膊压在下面了
瞬间有一些慌乱
想即刻起身
也只是个念头
游丝一样地荡了荡
很快
被别人挤到了一边
操场被清理干净了
我们也破天荒第一次在政客时间
被允许留在屋里
整理内务
打扫卫生
回到房间里
有人拿起拖布托起了走廊
有人搬个马扎坐在自己的被子旁边
用手抠早晨没抠好的被角
我一时适应不了这份闲事
从厕所换回房间
找了块抹布擦刚刚被李雪梅带着白手套检查过的内务柜
在这里
你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无所事事
一秒钟都不行
班长的眼睛
向监狱里的探照灯会随时扫描过来
如果扫过来你是静止的
呵斥和乘法
随后就到
所以
我们把响心事的时间放在每周一次的政治学习上
半梦半醒中脑子跑遍了十万八千里
眼睛所无力抵达的地方
之所以半梦半醒
使我们太累
太困了
经常
半夜N刺
被李雪梅或者班长的紧急集合少音催醒
穿衣服打背包
打到最后真想把被子像李雪梅那样从窗口扔出去
而半睁着眼睛神游
也是我们对待可怜的温柔的教导员的手腕
以至于我们练就了一身硬功夫
坐着入睡
后来
我们半梦半醒着从好脾气的指导员嘴里听到了许多连长的意识
它不仅是连续五年军事训练中的全能冠军
还是日常工作的业务能熟
面对军事试练的挑战
身体极限的冲刺
甚至扛可
打击不公正
他从没有退缩
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是九十年代的
李铁梅
看来
李雪梅不只是我们的偶像
他竟然是
全基地的偶像
尽管
以后李雪梅照旧会在内务检查中从三楼窗户里毫不留情地扔出去某个新兵歪歪扭扭的被子
照旧会深更半夜的在我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拼命地吹紧急集合哨
甚至有时候他会变本加厉
凭空剥夺我们的休息时间
可我们不再恨他
确切地说
无论他如何对我们他都被我们认同了
这种感觉
就像某家的宠物狗对它的主人
尽管
主人在某些行为上有些偏颇有些过分
尽管他会感觉委屈
可他毫无怨言
顶多窝在角落里
闷闷不乐上那么一段时间
太阳照常升起
看到主人他照常会不计前嫌摇头摆尾
尽管我们没有狗的奴性
可被我们认同
却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
我们会站在它的角度上
换位思考问题
一切
变得不再那么可恶
很快
我们不仅学会了拔军姿
体会到了拔的真正含义
站立起来就像一棵沐浴阳光的小树
吸收大地的精华
稳健向上
纹丝不动
还学了一身本领
战如松
坐如钟
走起路来铿锵有力
跑起布来虎虎生风
口令喊得震天响
对列
标的一线棋
向青虫的华丽转身
在李雪梅独特的严厉训练下
我们褪去了稚嫩
娇弱
依赖
自私
甩掉了一真的孤僻动作和难看的习惯
偏先成了一只只绿色的蝴蝶
在新兵八连的上空
自在的起舞
帆飞
六月中旬
我们的女兵方队
就要同其他七个男丁方队一同接受基地手掌的检阅了
那也意味着
我们新兵连的生活
从此
划上了去号
我们马上要各奔东西
谁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但前方
却是跳荡着美丽浪花的神秘海洋
吸引我们西猿一马
新生摇荡
尽管
兵临只有三个月
可我们已经从班长的聊天中懂得
新兵连
只是一艘流动的客船
上上下下
你方唱罢我登场
真正的归宿
是下联以后的日子
或长或短
全凭自己的才干和梦想
当然
在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大熔炉里
谁不想走到哪里哪里样
所以
我们秘密地建立了八连流言册
私底下带着荒快的铃声被传来传去
每个人都在动用自己的所能打听自己的别人的归宿
论证着哪个单位更好
更适合发展
哪个单位比较偏僻
没几个女兵
但女兵去了
宝贝一样受宠
不过
将
还是老的辣
无论我们如何装得不动声色
如何把飞之欲出的期待和憧憬压回心坎里去
李雪梅
还是看出了我们隐秘的心事
想来
那差紫嫣红的梦
是长在心里
刻在脸上的
看似滴水不漏过来人
自然心领神会
不过
这次
他却没用深夜的紧急集合惩罚我们
只轻描淡写的
在开饭前几分钟
饭堂的空地上说了两句
大概
就是要我们把最后的句号画圆满
漂亮之类的话语
看我们的眼神
也变得像落日的余晖
洒上了一层温情
和抚慰
这
越发使我们想念起那些未知的舒服日子
没有高强度的训练
没有频繁的紧急集合
没有呵斥
则法
只有欢乐的鸟闲着美妙的歌声
在阳光里飞翔
可这个句号
还是在最后的关头
被我们搞砸了
那是一个再频繁不过的早操
太阳照就慢腾腾地爬上营房对面的山坡
空气
照旧被我们震天的口号搅得翻腾不息
乌鸦
照旧在我们方队的头顶
发出争吵般的嚼舌
反复练习方对过主席台的整齐划衣后
该解散等待基地手掌们的宴收检阅了
连长
却一脸凝重
站在对列前训化
练兵千日
用兵一时
今天
三个月的艰难到了该话句号的时候
今天的汇报阅兵是你们出成果出赞扬的一刻
女兵连向来不比男兵弱
用你们苦练九十天的战果证实这一点
群情激愤
那一天解散时的杀声
喊得比任何时候
都响亮
九点整
后的已经消散在远山的静谧中
六月的清晨
还带着丝丝清凉
一只小鸟
翻飞着翅膀
发出啾啾的鸣叫
绵延婉转
像一声声九曲十八弯的惊叹
连他
都被阅兵台前的肃穆惊艳到了
我们屏住了呼吸
登植了双腿
极大限度地前倾着身体
带着满身的神圣
满身的荣耀
等待检阅
也等待
命运的宣判
女兵方队被抽到第三个上场
不前不后
从连长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我们知道
这是个让李雪梅满意的序号
尽管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可我们还是从他早操反复嘱托
反复检查军容风剂的表现上
看到了颗怦怦狂跳的小心脏
庄严地进行曲声响彻在身边时
女兵方队
像一艘阳帆的战舰
开足了马丽向主席台冲锋而去
每一步都稳扎稳打
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连长声若悬灵的向右看响起
齐刷刷的头摆向主席台
主席台的背景嵌在一片阳光里
亮闪闪的一片
看不清手掌的模样
但我们知道
那些人都是重量级人物
都是一句话
就能决定我们前途命运的
包括连长
尽管那些光线像无数个锐丽的小针
临空而来
刺得眼睛干涩肿杖
可我们知道
不能闭眼
也不能眨眼
坚持几秒钟
自然山高水长
皓月当空
分裂式完成
基地参谋长
迈着稳健的步子开始检阅方队了
所到之处
口号声震耳玉聋
生龙活虎
想他老人家看着自己的部队威风四起杀气阵阵
一定是笑在心里的
再严肃的外表
也掩藏不住快漾出来的笑意
但是
这层笑
在走到女兵方队时
却像被什么卡住了嗓子
僵了片刻
而我们
在用尽全身气力
喊出练了两个星期的口号时
居然被自己惊呆了
当手掌喊
同志们好
我们喊
手掌好
首掌喊
同志们辛鼓了
我们应该喊
为人民服务
可我们一激动
集体得意忘形地喊出
手掌辛苦了
我们每个人像经历了一场不真实的梦游
那口号声
却在头顶盘旋着
提醒着我们这一切的真实
没错
它居然是那么低级的错误
当五个字的余韵
在四周如染开后
让我们那么大惊失色
让我们那么
无地自容
我们知道闯了大祸
我们灰溜溜地潜回宿舍
愣在小板凳上
名次
荣誉
被我们用五个字
轻而易举地喊成了镜中月
水中花
真得想
把时光凿出个穿梭机的模样
我们在一路天地玄黄的穿梭回去
对着那个喊错音调的嘴巴来上两掌
昔日那个人生顶沸热火朝天的新兵八连
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偶尔
有人坐累了挪移一下小板凳
木头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都那么刺耳
此刻
我们集体希望李雪梅像往常一样
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然后
罚我们什么都行
可是
帘布
且一片宁静
似乎
连同门窗结上了一层薄霜
巨人以千里之外
这
让我们大失所望
甚耳
带来空落落的不着边际的难过
这种难过
先是从双眼慢开
巨而经过脖子
下行至胸口
带来了疼痛
这种疼痛
持续着
弥漫开来
成为整个八连的阵痛
没有人想摆脱他
没有人去破坏他
八连的空气
就这样
被痛
凝固了
打破这种僵局的
是通讯员
他实在憋不住
蹑手蹑脚不被人知的上了趟大槐树下的厕所
却带来了一个
搅动全连的消息
他听到
李雪梅在厕所里放声大哭
他也听到了指导员对连长的劝导
雪梅
放心地走吧
你已经为这个连多留了三个月
调到北京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你却申请
再带一个女兵连第一出来
基地领导不会责怪你的
你已经连续带了三个女兵连第一
最后这个
第几名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你为此付出了心血了时间
荣誉
是我们的养分
可你没必要
因为荣誉
错过了人生
美丽的转折
新兵连的最后一眼
不会再有紧急集合少音的危险
本该睡得最踏实
最沉的一夜
却在如水月光的照耀下
新兵八连
集体失眠
坚强的李雪梅
用他的眼泪
教会了我们
荣誉
是亲人的
血
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