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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新经典
懒人听书
联合出品的
雨季不再来
作者
三毛
演播
雪坤
月河
穿过死亡之门
超越年代的陈旧道路
到我这里来
虽则梦想褪色
希望幻灭
岁月集成的果实
腐烂掉
但我
是永恒的真理
你将一再会见我
在你此案渡向彼岸的
生命航程中
泰戈尔
一
来
替你们介绍
这是灵珊
这是
沈
他不记得
那天是谁谁让他们认识的了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这是灵珊
这是审
就联系了他们
记得那天
他对他点点头
排拍沙发让他坐下
介绍他们的人已经离去
他坐在他旁边
带着些叹然的沉默
他们都不说话
其实他们早该认识的
他们的话
曾经好几次
同时被陈列在一个展览会场
他们互相知道
已经太久太久了
多奇怪
在那个圈子里他们从来没有机会认识
而今天
他们竟会在这个完全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见面了
他有好些朋友
他知道
神也经常跟那些朋友玩在一块儿的
而每一次
就好像是注定的事情一样
他们总是
被错开了
记得去年冬天他娶青龙
捧他们告诉他
沈刚刚走
他似乎是任命了似的
笑了笑
这是第五次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缘
他心里
总是有些沮丧的
他在每一次的错过之后
总会对自己说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我要碰到他
那个审
那个
读工学院
却画的一手好话的神
现在
他们终于认识了
他们
坐在一起
在他们眼前晃动的是许多萌萌的色彩和人影
这是他一个女同学的生日舞会
那天他被邀请时
本想用舞伴这个借口推脱的
后来不知怎么他又去了
他本不想去的
你来了多久
他问他
啊
才来
音乐在放那只
吞德尔A在奈着
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在跳舞
他没有请他跳
他们
也没再谈什么
他无聊的
用手抚弄着沙发旁那盏台灯的刘苏
他懊恼
自己为什么
想不出话来讲
他们该可以很弹的来的
而一下子他又觉得
什么都不该说了
他记得从前他曾那么遗憾地对彭和阿桃他们说过
要是哪一天
能碰到那个话表现派的沈
我一定要好好地捉住他
跟他聊一整天
直到青龙打烊
彭他们听他这样说都笑开了
他们说
昨晚
神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们没缘案别想了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想笑
真的没缘
明天他要否定这句话了
那天
他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西装
打了一条
浅灰色上面有生灰协调纹的领带
并不太高的身材里
似乎又隐藏了些什么说不出的沉郁的气质
他暗暗在点头
他在想
他跟他的话
太相似了
唱机放出一只缠绵的小喇叭舞曲
标准的慢似步
他碰碰他的肩
把他拉了起来
他们很自然地相对笑了笑
于是他把手交给他
他们就在舞池里散散漫慢地划舞起来
在过去的日子里
曾经那么互相可目过的两个生命
当他们
偶然认识之后
又那么自然地被接受了
就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我们终于接面了
他侧着身子望着他
声音滴低的
目光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场合的亲切
他抬起头来接触到他的目光
一刹间
就好像被什么新的事物打击了
他们
再也笑不出来
像是忽然迷失了
他们站在舞池里怔正地望着彼此
他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他自己的言语
他就好像听到沈在说
我懂得你
我们
是不同于这些人的
虽然我们同样玩儿着开心着
但在我们生命的本质里
我们都是感到寂寞的
那是不能否认的事
随便你怎么找快乐
你永远孤独
他心里一阵酸楚
就好像被谁
触痛了伤口一样
低下头来
觉得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分不清是欢乐还是痛苦的重压
叫他心悸
他觉得
有什么东西
冲击着他们的生命
他有些吃惊
这醋发的情感了
而他
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孩儿
我会一下子
觉得跟他那么接近
他吃惊地对自己说
他们彼此
那样痴痴地凝望着
在他的感觉里
他
是在用目光拥抱他了
他低下头
沙哑地说
不要这样看我
求你
他知道他们是相通的
越过时空之后
掺杂着苦涩和喜悦地了解
甚至胜过那些
年年月月
玩在一起的朋友
他们默默地舞着
没有再说话
直道
音乐结束
灯光忽然亮了
很多人拥了那位女同学唱出生日歌
许多人夸张着他们并不快乐的笑声
帮着吹蛋糕上的蜡烛
之后
男孩子们忙着替他们的女孩子拿咖啡蛋糕
他眯着眼睛
有些不习惯突然的光亮的喧哗
跟他同来的阿娟和陈秀
都在另一个角落笑闹着
他有些恹恹的
觉得
喜欢这种场合
又矛盾的
舍不得回去
你要咖啡部
他侧过身来问他
也好
你去拿吧
一块糖
他回答得那么自然
就好像忘了他们只是偶尔碰到的
他并不是他的舞伴
就如
他也不是他的舞伴一样
他端了咖啡回来
他默默地接了过来
太多的重压
叫他
说不出话来
音乐重新开始了
陈秀的二哥
那个自以为长的潇洒的长杆
像跑百米似的抢过来请他
他对婶
歉意地笑笑
就跟着长杆
在舞池里跳起来
林珊也跳得真好
没什么
我不过喜欢抡吧
他心不在焉地跳着
弹着
那夜
他破例地玩到舞会中聊
陈秀家的车子兜着圈子送他们
他到家
下车
像满车的人杨洋手
随随便便地喊了一声再见
车子扬着陈埃史去
他知道沈在车上
他没有看他一眼就下车了
他知道
那样就很够了他们用不着
多余地告别
二
林珊
下午三点钟某教授在艺术馆演讲
还有好些世界名画的换灯片
一定要来
阿桃的车子坏了别想有人接你
自己坐八十来
门口见
喂
彭
你猜昨晚我碰见谁了
我知道你赶课
一分钟
主要谈一分钟
求你
阿姨啊
别挂啊
他看看
对方挂断的电话
没有话说
他知道他那批朋友的
他们那么爱护他又永远
不买他的账
不当他女孩子
已经上午十一时了
他穿了睡袍坐在客厅里
家里的人都出去了
显得异常的冷静
昨晚舞会带的手镯
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地板上
他望着他在阳光下静静地闪烁着
昨夜的很多感觉
又在他心里激荡了
他想
也许我和沈
在一个合适的该认识的场合见面
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为什么昨夜
我们处了那么久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在个人的目光里读到了彼此对于生命所感到的悲泣
和寂寞
他知道他的几个朋都会有这种感觉
而他们
年年月月地处在一起
却没有办法真正地引起共鸣
个人活个人的
他想起去年夏天一块儿却游泳时阿桃说的这句话
当时他听了就觉得一阵酸楚
他受不住
沿着海滩跑开了
而那么多日子来他们仍是亲密地聚在一起
而他们仍是
个人或个人的
在那么多
快活的活动之后
又都隐藏了自己的悲哀
他们
从来没有
真正的认识过
至少择夜
我发觉我跟沈是有些不同的
他想
我们虽然撇不下自我
但我们
真正地产生过一种关怀的情感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耸耸间站起来去预备下午穿的衣服
谁知道呢
这种感觉要来便来了
一种直觉
他知道
沈下午不会去听演讲的
而他在短时间内
也不会看到他了
三
那天是九月十七号
晚上九点半了
他披了一件情衣靠在床上看小说
借穿龙芝界的
合同
请读作
咔帕
看到合同题目后面特别标出的这句话
他不经失效了
为什么咔帕要读做咔帕
大概
咔帕就是咔帕吧
好滑稽
门铃响了
他没有理会
大地喊他说是阿桃来了
他披了衣服出去
心里恨他打扰了他的合同
来干嘛那么任性地问他
他们都在青龙派你去
叫我来接
不好
今天人累了
不想见他们
好阿桃
对不起
请你转告他们
下次我请
他连推带拉地把阿桃给送了出去
阿桃有些懊恼
脸上一副沮丧的表情
他有些不忍
觉得自己太专横了
又觉得对自己无可奈何
就是不想去吗
不想去说废话
不想见那些人
你不是老没见过什么
今夜他在哪儿
阿桃在发动他的摩托车时
离过了那么一句
他忽然想起
原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
他和沈见过了
那天他本想跟鹏说的
后来又一直没谈起
也许是下意识地
想隐藏什么吧
他知道
神也没说话
他差一点儿想喊住阿桃了
想告诉他他改变主意了
只等两分钟一起去
不知怎么
他又没说
他只拍拍阿桃
对他歉意的笑笑
叫他去了
四
第二天
他无所事事地过了一天
看了几张报纸
卷了卷头发
下午坐车子去教那两个美国小孩的话
吃了晚饭
陪父亲看了一场电影
回来已经很晚了
睡不着
看了几页书
心里又老是像有什么事事的不安
觉得口渴
他摸索着经过客厅去冰箱拿水
就在那时候电话铃忽然响了
他呆了一下
十二点半了谁会在这时候来电话
一刹间
他又好像听到预感再对他说
是沈的电话
没有理由的预感
他冲过去接电话
林珊
嗯
我就是
林珊
我是沈
我想了好久
我觉得
应该告诉你
喂
你在听吗
什么
林珊
你一定得听着
我明早九点钟的飞机飞美国
去加拿大研究院
喂
喂
在黑暗中
他一手抱住了身旁的柱子
他觉得自己在轻轻地喊
天哪
天哪
哦
沈仍在那边喊他
我要你的地址
我给你写信
回答我呀
他觉得
自己在念地址给他
他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些什么
然后
他轻轻地
放下了听筒
他摸索着回到房里
蜷缩在床上
像一只被伤害了的小路
哦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怪他的朋友
怪任何一个认识他又认识沈的朋友
其实
他能怪谁呢
没有人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
他们不过是
只见过一次面的朋友罢了
哦
天
我们不是如此的
我们曾经
真真实实地认识过
也许那根本谈不上爱
但有什么
另外的代名词呢
他浮在枕上
带着被深深伤害了似的情感哭起了我们没缘
真的没缘
我早知道的
就像好多次
完全能应验的预感一样
他受不住这种空空的感觉
就好像是好多次从没有信心的恋爱里退避下来时一样
空的叫人心慌
他定经注视着一大片黑暗
慢慢地对自己念着
明天
他要去了
他要去了
他要去
我早该做聪明人
我早该
我早该知道的
而他又不肯这样想
他似乎是叫喊着再对自己反抗
我不要孤独
我不要做聪明人
我要爱
我要爱
即使
爱把我毁了
五
冬天来了
常常有些含义的风刮过窗子
他把头靠在窗键上
注视着院脚
一颗摇晃的树梢
满园的圣诞红都开了
红得叫人心乱
那天
他有些伤风
早晨起来就觉得对自己厌倦
什么事都不想做
他喝了口气在玻璃窗上
然后
随意用手指在上面涂化着
他涂了好多莫名其妙的造型
其中有一个是近乎长方形的
右边的那一道忘了风口
到有些像是
两条平行线了
他忽然一下敏感地把自己和神
反应上去了
一心经
随手把它们通通抹去了
谁说是平行线呢
平行线再怎么延长
都是不能相交的
我们不是平行线
抵着窗剑
不能再想下去了
真的
好几个月了
他一封信都没有来过
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这该不是结束吧
他清除在他们之间的默契
他也明白
有时会有一种情操不需要结果
而能存在世界上的
而那
又往往是最坚强的
甚至连生命的狂流也无法冲毁的
他想着想着
忽然又觉得有一股好大的酸楚在冲击着他
他想
也许产生那种情操的意念
只是一刹那间的酸葡萄所造成的吧
至少
他曾经渴望过
在这样的男孩子的胸怀里安心
再不要在那种
强烈的欢乐而又痛苦的日子里
迷失了
在世俗上来看
沈
是一个他最最平淡的朋友
而他
居然对他
固执的
托付了自己
六
他拒绝了好些真正的朋友
有时
他会找那些谈不来的女孩子们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然后
什么也不感觉地回家
有时
阿桃他们碰到他都会觉得生疏了
他不知道
为什么要在最难受的日子里
逃避那些被他珍惜的友情
他只想靠在窗口吹风
再不然就是什么也不想的抱着猫咪晒太阳
也许我是有些傻
他想
何必老是等那封没有着落的信呢
他看得很清楚
他对自己说
我们该是属于彼此的想到
他那没有什么出色
却另有一股气质的外形
他更肯定自己的意念了
他爱他
爱的
不为什么
就是那么
固执地做了
七
整十点
那个小邮差来了
他从窗口看去
开门去接信
一大沓耶旦卡
国内的国外的
还有一封是鹏从巴黎寄来的
想到鹏
他有些歉然了
他比沈迟一个月出国
给他写过信
他只简单的回了他一张风景明信片
在国内时
他一直向哥哥似的照顾他
小邮差按铃
另地给他一张邮简
抱歉地说
忘了这一张
一下子他把门砰的一声带上了
丢了那些卡片往房里跑去
他矛盾地像快快读到沈的信
而手里的财信刀又不听话的慢慢地移动着
啊
那么多日子的等待
他期待了那么久的信
却没有勇气去拆越他
他知道
若是一切正常的话
他不会那么久
才给他来信的
潦草的铅笔字
写得很模糊
山
不知道在哪部电影里
听过这句话
人生岁月而耳
在平淡中
能寻取几丝欢乐
半段回忆
也是可调遣你半生的了
当时我的感受还不止词
有多少人是需要被慰藉的
而又有多少人是为生活奔波
而被现实的担子压下来的
生活
十三再不易
而人又要为这些事情劳苦终日
终年
甚至终其一生的岁月
我很难回忆近几个月的种种感觉
就好像
在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硬要把自己生根
想当年的狂热
和所谓好气质的自傲
都被现实洗刷殆尽了
一直想写信给你
我曾
一再地想过
也许台湾的种种
都只能属于我从前的梦了
就像
你在小时候
会对一只纸船
一片落叶
所发出的起梦一样
也许我要否定那些从前被我珍惜的事物和记忆了
这不是对你个人如此
而是
对一切都改变了
我一直的怀念你
他看了一遍
他又看了一遍
真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喃喃的平静地告诉自己
他知道
神已经先他一步
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有许多感受他能完全体会
却再也没有法子引起共鸣和默契了
也许他需要他领到他的原地里去
也许不
总有一天他会不再是个女孩子
他会成长
他会毫不逃避的去摸索自己的痛苦
幸福的人
会感受到
某些人一辈子
都尝不到的哭果
他有些想哭
又有些想大笑
他知道他错过了一个
强过他太多的朋友
其实
谁又能说他几个月来日夜可目的不是他另外一个自我呢
他笑着
流着泪
他对自己说
我永远摆脱不开自己
即使是爱情来叩门时
也选择了一个
与我太接近的男孩
他知道
沈没有写什么伤害他的话
但当神写完了这封信时
他一定也会知道
他们之间
已经永远封闭了
就像两个恋人
隔着一道汹涌的大河
他们可以互相呼应
却再不能跨进一步
他凄怆地闭起眼睛
仿佛看到
他们站在另一个世界里
有月光照着河
照着他们
他又看到
他们彼此张着手臂
隔着两岸
呼叫着
但是
船
在你那边
沈
只要你试一试神
什么时候
你会放你的小舟来度我
他捂着脸
低低的说着
他知道自己不会写回信了
真的
传在他那边
在我
只有年年月月地等候了
一方斜斜的太阳照进来
他坐在窗口遇在阳光里
有暖暖的伤感晒着他
他拂了拂头发
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
明天
我该对生命对世界
有另一种
不同的想法了